夏元昊愣了一愣,这么平平常常的话语,很少出现在他们父子之间,父皇在万德殿呆的时间太多,那里又不许别人进出,哪怕是他这个养在身边的儿子,其实见父皇的时间也不是很多。
拢了拢神,夏元昊伏下头去,“父皇比大多数人都更讲道理。”
“父皇可是会在后宫耍威风之人?”
“父皇自然不是……”
“既然如此,你觉得你的母妃无辜?”
夏元昊沉默片刻,“儿臣也看不上母妃的诸多行事,可,她就是儿臣的母妃。”
“倒也实诚。”夏榛明起身绕过宽大的御桌将人扶起身,声音前所未有的温和,“以你母妃所犯之罪,朕就算要了她的性命也不为过,只封了锦绣宫已是朕留情,此事,以后不要再提,你已十六,想些这个年纪该想的事。”
☆、075章桑夏献计
“父皇……”
夏榛明难得亲和的拍拍他的肩膀,“好好想想。”
夏元昊有些怔然,父皇这是……
“启禀皇上,户部刘尚书求见。”
刘治?不是刚不久才离开?“宣。”
“遵旨。”
夏元昊忙行礼,“儿臣先行告退。”
夏榛明背着手坐回御坐,意味深长的道:“不急,朝中之事你也可以听一听,十六岁是该理事的年纪了。”
夏元昊垂下视线应是,父皇这话里的意思说明真不是他想多了,莫非父皇想让他入朝?姐姐刚以女子之身入仕,要是他也选在这时候入朝,其他人会怎么想?
父皇……对姐姐究竟是何态度?
刘治行了礼后才发现大皇子的存在,忙又朝他弯下腰去。
夏元昊敛了神伸手虚扶,“刘大人不用多礼。”
“此来何事?”
“回皇上,老臣刚见过桑侍御史,事关户部,老臣不敢擅自做主,请皇上定夺。”
“哦?”夏榛明顿时来了精神,“她这么快就有了章程?打的户部的主意?”
“是。”刘治眼角余光瞅了一眼皇上的表情,心下稍安,从袖中拿出那几页纸双手高举过头顶,“此出自桑侍御史之手,请皇上过目。”
夏元昊比内侍更快的拿了东西送到父皇手里。
夏榛明看完就笑了,他不许动用国库的钱粮,她就动还没有收进国库的,这擦边球打得不错。
“宣桑夏来见朕。”
刘治心下一松,从持恒出现至今皇上都没有单独和她相见。此番相见,也不知……
“刘爱卿觉得如何?”
“老臣觉得可行。”
“说来听听。”
“遵旨。”这一路走过来刘治就想好了要怎么说,没有丝毫停顿就道:“依桑侍御史之法,从短期来看自是损了朝廷利益,可于长远来说老臣认为于国于民皆有利,就如桑侍御史所言,江南之地虽常年被洪水肆虐。可依旧是富庶之地。每年所纳赋税不论钱粮都排在十九府前列。
历来有南北之争,老臣是北方人,可老臣也得承认。从某些方面来说江南确实是人杰地灵之地,自立国开科考至今,江南几府的进士是最多的,老臣曾去过江南。那里的学术氛围之浓厚远超其他地方,学子哪怕没一身好衣裳没一顿饱饭吃也要攒下银子买书。会为了一个不同的想法辩上几天几夜,这样的地方,只要给了他们休养生息的时间,要恢复过来无需多久。
再说江南的商人。他们好像天生就比其他地方的人更能嗅到商机,也胆大敢拼,且他们内部虽有矛盾。真发生事情时却非常团结,据老臣所知。京城前几天就有一批物资送往江南,由江南商帮筹措,朝堂之前的不理会,他们未必不寒心,一旦朝廷需要他们时,怕是也得不到他们的全心相助。”
说完这些,刘治就跪了下去,“老臣言词逾越,皇上怒罪。”
“你一心为国,何罪之有,起吧。”
“谢皇上。”
夏榛明心底非常感慨,中国人就是这么奇怪,没外敌时自己斗,遇上天灾时又能摒弃前嫌紧抱成团,无需政府号召就能凝聚起来,古来如此。
商会的存在自古就有,是他皇帝当久了忘了有这么一个存在了。
又等了一阵才等来了桑夏。
“微臣桑夏拜见皇上。”
夏榛明有种想叫她以后无需跪拜的冲动,可在这样的大环境下,他要真这么说了才是给夏儿招恨吧,想像前生的父女那般亲密相处是做梦。
叹了口气,夏榛明温声道:“免礼。”
桑夏站起身来,抬头时和夏元昊的眼神对上,两人同时一怔。
这是自那日说破后两人头一回见面,在这样的地方,以这样不对等的身份。
桑夏正考虑是不是要给有身份的大皇子见个礼,就听得皇上道:“听刘尚书说你在打赋税的主意?”
“是。”桑夏只来得及对之前的义弟,现在的亲弟笑了笑就敛了心神应对皇上的问询,事关赈灾之事,她不敢掉以轻心。
“仔细说来听听。”
“是。”桑夏组织了一下语言,清脆的声音在御书房响起,“苍云国并不抑制商业的发展,可对商人的限制却颇多,就算如此,立国至今二十年时间也已让民间积累了不少资本,微臣不懂做生意,也说不好商人手里银子多了会有何坏处,但是在微臣看来这和男人手里有了银子就想纳妾是一个道理,一个不好就会让内宅不稳,放在平常,微臣会上折子要求增收商税,并且良性引导民间资本,以免出事,而现在,他们手里的银子便有了去处。”
“苍云律,商人之子不得入仕,官员之子不得从商,所以哪怕商户赚够了银子想改变身份也找不到门路,如今若有一条路摆在他们面前,只需要他们付出一定的代价就能得偿所愿,微臣相信赈灾所需不再是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