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有吧。”谭平答到。
“谁?”对方问。
“不重要了。”谭平咧着嘴笑起来,风把他的衣服吹得哗啦啦响,“他们不会记得我,就像总有一天我也会忘了你。”
“为什么会忘了我?”对方又问。
“人的一生太长了,遇到的人也太多。”谭平转头望向身边的人,“阿辉,你此时爱我,彼时却不一定爱我,我也一样。”
十七岁的陈玉辉走到恋人身边,胶片相机挂在他脖子上摇摇晃晃。他感觉自己从来抓不住谭平,他是空气,是生命,是不回头的浪子。
“我会爱你的。”陈玉辉神色平和,语气中却涌动着难以自持的青春莽撞。
“别说什么永远爱你的傻话。”谭平笑着用肩膀撞了陈玉辉一下,“来接吻吧。”
于是两个浪荡狂徒就在学校天台上接了一个凶狠缠绵的吻,少年人情欲勃发起来不知天高地厚,吻到结尾谭平磨蹭着陈玉辉的嘴唇笑起来:“被人发现的话,我们俩都要枪毙。”
“那样我就到死都爱你。”陈玉辉气喘吁吁地又吻上他。
“我也是。”谭平大笑起来。
他松开陈玉辉,张着双臂沿楼顶栏杆走了走,白衬衫鼓成随时会起飞的翼,陈玉辉觉得美,便又举起相机。
“再往后靠一靠,你像是躺在风里面呢。”陈玉辉半跪着对焦。
“这样?”谭平向后靠了靠。
“再往后一点。”
“这样吗?”
陈玉辉把目光从取景框里挪开,看着大半个身子都悬在空中的谭平。他忽然心跳如鼓,血气上涌,有一个念头从心底深处疯狂冲撞出来,让他没有任何余地思考,那个念头完完全全挤占了他的心智。
陈玉辉青涩的喉结上下滑动,缓缓道:“再,稍微靠后一点。”
“这——”
陈玉辉没能听到谭平的后半句话。
陈玉辉听到他在这世上的最后留下的声音,是一个湿润的,沉重的,含义不明的——
“啪”。
这下他至死都爱我了。
贺春景面色惨白如纸,他明确地意识到这些事情是他绝不应该听到的。
可陈玉辉呷着酒,面上带着朦胧的笑意,轻飘飘地将这么一段往事讲了出来。
“陈老师,你真的喝醉了。”
贺春景费力地吞咽了一下,牵动脸上肌肉,挤出一个带了些撒娇讨好意味的笑,想要在陈玉辉面前蒙混过去。
他跪得膝盖发麻,于是再次试着站起来,可陈玉辉抓着他衣领的手毫不松劲,似乎很满意这个身处上位的姿势,享受身下少年人虔诚献祭一般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