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春景后反劲的尴尬,上次在这见到孟南,他还一厢情愿地将她当做了房子的女主人,甚至将她当做陈藩随便找来报复他的工具,实在是不应该。
于是这次贺老师摆正心态,大大方方地与孟南打招呼:“醒了,你们这是要包饺子?”
孟南点点头,利落地将小剂子搓圆按扁:“开始包了,你们先去刷会儿手机,十五分钟就能吃上。”
荤油混着辛香气从餐桌上飘散开,不锈钢盆里是猪肉韭菜碎鸡蛋打底,拌了不少一指长的青虾仁。
吴湘敛了敛剥剩下的黑虎虾壳,一边往厨房端,一边笑着说:“早上现买的,本来想着早上弄点锅贴,结果你俩睡得天昏地暗。”
虽然上午两人确实都在睡大觉,但心虚的贺老师还是支支吾吾偏开目光,脸上热得厉害。
陈藩看得直乐,闲坐不住,张罗着跟贺春景把春联窗花都贴了。吴湘特地买了两个小红灯笼,嘱咐他俩挂到毛肠和二世旁边的小树枝上去。
吃过饺子,院里鞭炮声隆隆作响。
贺春景倚着玻璃门看太阳落下山去,攥着手机删了又打,打了又删,最后还是看了看自己跟贺存一停在一个月之前的聊天页面,按熄了屏幕。
陈藩在旁边警觉地盯了他半天,眼珠子跟着闪动的光标看右看左,看左看右,好悬看出斜视散光。
贺春景不慎对上他直勾勾的眼神,颇感无语地用手机扔他。陈斜眼立马松了口气,药到病除,没皮没脸贴过去,拽着人回屋去看龙年春晚。
春节晚会嘛,一如既往地没什么意思。
才熬过大夜的两人在沙发上东倒西歪,就差当众磨牙打呼,被吴湘孟南母女俩联手撵上楼睡觉。结果回屋一开灯,两人都惊住了。
“这……”
贺春景脸涨得比那套大红色的床单被罩还要红,支支吾吾:“湘姨,湘姨今年本命年?”
陈藩看着眼前新房似的架势,恍惚了一阵,然后喷笑出声。
“气氛都给到这了,感觉不干点什么都不合适,”他揪着贺春景一并栽到床上,“贺老师意下呢?”
“贺老师没有意下,”贺春景感觉自己沾枕头就要着了,“贺老师只想躺下。”
说完,他勉强转过身,用温热掌心贴了贴陈藩的脸。浓厚狂放的睡意好像靠这么一个简单动作传递过来了似的,陈藩忽然也感觉自己倦极了。
“睡吧,闭上眼睛再睁开,就是新的一年了。”
贺春景的声音越放越轻,陈藩的呼吸也随之放缓了节奏。
他吻了吻贺春景的掌心,然后抓着对方的手,珍而重之塞进了被褥底下自己的怀里。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这短短四个字成了功效拔群的魔咒,陈藩睡了几乎是近年来最舒坦、最甜美深沉的一觉。
他从无比惬意的沉眠中醒来,带着百分之一万二的满足和欣喜,然后一个翻身——没有暖融融的被窝热乎乎的人,他毫无防备地落入了……空无一人的床位。
【作者有话说】
大家先冷静,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先冷静,把手里的刀都放下【擦汗
穆昆河上
陈藩爬起来翻找手机的时候,感觉自己头脑发懵,鼻尖上唇冰凉一片。
他以为是急得飙鼻血,结果用手一摸,完全是冰冷干燥的。而后反应过来,大抵是起得太猛,大脑供血不足的症状。
缓了几秒,他等眼前黑晕散了些,转头又看。
床单平整,被子虽然没有完全叠好,但规整地放到了一边,可能是怕叠被的大动作把枕边人吵醒。
贺春景还有什么事,是要偷偷摸摸从床上溜走去做的?
陈藩向来强健的心脏开始没谱地乱蹦,他把手插进被子里探了几下,得出结论:凉的。
睡在这的人离开了有好一阵子了。
他赶快刨坟似的把手机掘出来,屏幕上厚厚一摞未读提醒,层层叠叠,让他又徒生出希望。解锁时手指有点抖,一串消息通知竹简似的哗啦被抖开,陈藩眼珠立刻黏上“贺春景”三个字,心跳放缓了一拍,血液重新充盈进脑子。
-贺春景:出去一趟。
陈藩揉了揉太阳穴,这人没说去哪,也没说什么时候回。他心里空落落地发慌,试图告诉自己昨天两人已经把话都说开了,态度都表明了,不会再有意外也不该再有问题了。
但他搜遍全身上下里里外外,找不到芝麻大的安全感,于是翻身下床,从厨房里喊出了吴湘。
“——他什么时候出去的?”
陈藩略显烦躁地撸了撸头发,想要抽烟,却发现从北京来得太急,兜里空空如也。
“一早吧,六点多?”吴湘拍了拍手上的面粉。
陈藩眼皮跳了跳,眼下早上十点半。清早出去大过年的,到哪儿哪儿都不开门,办好事早该回来了,办坏事……都够没几个来回的了。
他再按捺不住,一个电话直接干过去,对方已关机的提示音直接往他火烧火燎的头脑里浇了一瓢滚油。
“要不,去他家找找他?”吴湘看他脸色不很好,忙说,“他出门光溜溜什么也没带,应该走不大远的。”什么也没带。
又是一个很可疑的指征,往好了想很好,可往坏了想,那是没边儿的不妙。
陈藩长出了口气,告诉自己冷静。而后又调出跟贺春景的聊天页面,似乎想要从那四个字里再读出一些蛛丝马迹。
然而这回他在滑动时,不小心点开了新收到的一条消息,页面自动跳转,弹出来的联系人却不是贺春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