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骏的身形也在大门前默然伫立着,一动不动,仿佛一尊石像。良久良久,他终于走出门去,房门徐徐掩上,他自始至终没有回头。
如果他回过头来,甄可意一定会看到他眼中渐渐浮起的晶莹泪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4、
甄骏走了。
虽然这段时间,他在也和不在都一个样。白天一天没人在家,晚上回来也只是静静地独自呆在房间里,尽量避免和甄可意对处,但他毕竟是存在在这个屋子里的。知道一墙之隔有个他,甄可意半夜醒来总会又格外安稳地睡去。有他在,她总是无比的安心。
现在他走了,甄可意只觉这间小公寓一下子就空了,空得像万里旷寂的撒哈拉沙漠。多可怕,他不过是搬到宿舍去住了,她竟然会有这样强烈的失落感,如果他是回了大宋朝,那她岂不更是受不了?
仿佛患了疟疾般,甄可意颓坐在沙发上不停地颤抖,心如冰炭同炉,说不出的难受。那么刻意地避、刻意地避,以为可以避开想要避开的一切,到头来,才发现不过只是她的一场徒劳。不知不觉间,甄骏早已住进了她的心里。如今要剔肉切骨地把他挖出来,割爱——那是如珠离蚌般一种撕心裂肺的痛。
既然这种伤痛已然无法避免,那么,趁着还可以相爱,畅快淋漓地爱一场好了——不管以后将如何结束,至少这一刻曾经深爱过。甄可意猛地一下从沙发上跳起来,打开房门就往外跑。她要去追甄骏,把他追回来。然后,爱他——直到他离开的那一天。
房门一拉开,甄可意就怔住了。甄骏还没有走,他还在门口站着,倚着墙壁,双目微阖,光洁的脸颊在楼道的顶灯下闪动着一层银白光晕,那是泪水折射出的光芒。
听到开门的声音,甄骏蓦地睁开双眼,泪水洗过的眸子格外清透明亮。他一瞬不瞬地看定甄可意,嘴唇微颤,想说什么,却又紧紧咬住下唇,雪白整齐的牙齿在唇边印下深深齿痕。
看着他这付欲诉还休的样子,甄可意从心尖上痛出来。扑上前,双臂揽住他的颈,踮起脚尖她吻上他的唇,丁香般的舌尖撬开那紧咬的唇齿,温温软软地滑进去……
甄骏一颤,双臂下意识地环上怀中那具柔软的身体,最用力也是最温柔的拥抱。一个漫长炽热的吻后,他一把将她打横抱起走回房间。
薄软衣衫,飘起落下,他们彼此向对方敞开自己的全部骨肉。甄骏的身体热而硬,甄可意的身体烫而软,最柔软与最坚硬的缠绵在一起。他的喘息,她的呻吟;他的激昂,她的颤抖;男人与女人,肌肤与肌肤的相亲相属,原来可以如此美好。
锲骨温柔,抵死缠绵……一个人原来可以这样将另一个人完全地拥有——深透肌肤、深入血肉、深彻身与心地完全拥有。
平静之后,犹交预而卧,如鸳鸯。
“可意,”甄骏的声音还带着激情过后的微颤,“我爱你。”
甄可意伏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胸腔里一下下有力的心跳声。“我知道,你的心告诉我了。”
甄骏的手轻柔地抚过她的发,再一次对她说:“你跟我走吧,我们一起回大宋。”
甄可意沉默片刻:“不。”
“为什么?”甄骏一个翻身,把原本趴在他胸前的甄可意压到身下,定定地看着她。“我们都已经……你难道还不愿意嫁给我吗?”
甄骏看来是希望她嫁给他后,嫁鸡随鸡地跟着他回宋朝去。甄可意伸手抚上他浓黑的眉,这么好的男人,真正可以配得上一个女人明明白白的青春,陪得起一个女人千山万水的旅程。她怎么会不愿意嫁呢?可惜,他们是两个不同时空的人。
“甄骏,你忘了我告诉过你,在二十一世纪,婚前性行为很正常,不一定非要论及婚嫁的。”
甄骏急切地道:“不,我一定要娶你。我们虽然……虽然还没成亲就……就洞房,可是我绝不是想白白占你的便宜。刚才……刚才是真得没有办法控制住自己。可意,你是我的女人了,我就一定会对你负责。”
“甄骏,我不用你负责。”甄可意顿一顿,又缓缓说下去,“我并不是处女,我以前有过男人,也流过产,你根本没必要对我负责。”
甄骏整个人都僵住了,半响方不信任地摇头:“不,不,你骗我的,你骗我的是不是?”
甄可意推开他的身子坐起来,月光下她□的身体莹白娇软如刚刚剥壳的荔枝。转身下床她拾起散落在地上的衣服,一边往身上披,一边淡淡地道:“你不信的话可以检查一下床单。”
甄骏下意识地扫了床单一眼,蓝底白印花的床单清清爽爽,干干净净,没有半分落红的痕迹。
突然他也跳下床,从背后一把紧紧拥住甄可意。“是谁?是谁这样欺负你?他既然得到了你,为什么不跟你成亲?为什么要让你去流产?”
以甄骏那套根深蒂固的大宋朝道理观念,甄可意只当他得知她也曾未婚先孕过后,纵然不会像说杜莎佳那样说她寡廉鲜耻,起码也会对她流露出怒其不争的神色来。却无论如何没有想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他只是心疼她,心疼她的被人欺负。一个男人——尤其是一个从封建礼教思想严重的古代来的男人,只有在他很爱很爱一个女人的时候,才会不介意她的曾经失身,只怜惜她的遇人不淑吧?
眼泪一下子就流出来,顷刻淌满一脸。听见她哭了,甄骏一下把她的身子转过来,手忙脚乱地替她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