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欲解释,却无从解释。
纵然她心不愿,但终究做了许多这样的事。
褚瑟的手在她的发上轻轻划过:“你是该和本王好好解释,接下来你打算再如何做。”
扶欢缓缓摇头,“不会了,三殿下,此番过后,扶欢便还清了与翊王殿下的恩情,扶欢不会再做伤害你的事……”
“真的?”褚瑟有片刻的动容,但很快又敛住了情绪,“那么本王且问你,若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是否还会选择在茶中下毒?”
扶欢微滞,在褚瑟的等待中,终究还是点了点头:“会。”
至少这一次,她没有再欺骗褚瑟。
褚瑟一怔,随即笑问:“还是会啊?”
他的目光渐渐冷下去:“看来在你心里,褚离歌的存在本身就比本王更重要。”
他审视着扶欢,声音一如往昔般温柔:“恩情二字,从你们这样的人口中说出来,为何本王只听出了讽刺?德妃以报恩为由替你们除去了皇后、除去了太子,你一句翊王待你恩重如山,便差点要了本王的命,你在西椋宫藏匿了这么多年,一心只为南霄宫谋划,既然你将褚离歌看得如此重要,如今事迹败露,你又何必再留在本王的身边装模作样呢?”
扶欢跪下,泪水滑落,“三殿下……扶欢是真心留在三殿下身边,不会再有二心了!”
“绝无二心?”褚瑟俯眼,淡漠看着她,沉思了片刻后,目光彻底沉下去:“你是绝无二心,只不过你的一颗心,从一开始就给了另一个人!”
扶欢不敢否认、也不敢抬头。
褚瑟将双手负在身后,慢悠悠地在她身旁游走,一字一句地加以试探:“本王可是戳中了你的心思?”
扶欢声音低缓,“三殿下,你信与不信,扶欢都不会再做伤害你之事,扶欢只求能留在你的身边,就当是赎罪也好……”
褚瑟冷笑,“好啊,那你便替本王去杀了褚离歌,你可做得到?”
“三殿下……”扶欢错愕地看着他,“你明知我……”
“明知你不会如此去做,是吗?”褚瑟蹲下,一把捏住她的下巴,迫她与自己四目相对,“你从一开始就是南霄宫的人,这辈子也只会是南霄宫的人,纵使你说了这么多真心待本王的话,但你绝无可能会替本王去对付褚离歌,是吗?既然这样,你究竟还有何脸面认为本王会将你留在身边?就凭你那廉价的情意吗?”
扶欢眸中泛泪:“可是三殿下,陪了你十年的人是我啊!赵临鸢才帮了你一次,你便可义无反顾地放任她对你的隐瞒,为什么我和你的十年却换不来你对我一次的恻隐?”
“你当真以为那样的十年可以牵扯本王一辈子吗!”褚瑟凉笑:“扶欢啊,奉劝你不要忘记,你待在本王身边十年,是为了他。”
听了这话,一行清泪自扶欢的面庞滑落。
只有她知道,她纵有二心,可她也曾真心地陪在褚瑟的身边这么多年……
褚瑟一下放开了她,任由她眸中的热泪彻底洒在了地上。
他负手而立,望向茫茫天际,悠声道:“扶欢啊,你说你如此殚精竭虑地周旋于本王与褚离歌之间,待本王与他鱼死网破的那日,你又当如何?”
鱼死网破……
“三殿下,你……”扶欢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她从来不相信他是如此不计代价之人,但他此刻的情态,怅然中竟有几分认真。
瞧见她的慌乱,褚瑟笑了,“你在害怕什么?是怕褚离歌筹谋数载终毁于我手,还是担心本王一招走错便无法回头?”
扶欢无从答起,因为她发现,任何一种可能的结局,她都不愿去面对。
她的人生,早在她踏入相朝的那一日起,便只有一个无从回头、也无从后悔的方向。
褚瑟衣袍扬起,欲旋身离去,却在疾走了几步后,蓦然顿步,留给身后人一个孤寂的背影,淡漠,却仍有温存。
“三殿下……”扶欢的唇瓣颤抖,眼波流转,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将可能留下来的机会给了自己。
她知道,这是她最后一次希望,留在他身边的希望。
褚瑟淡声:“告诉本王,褚离歌的全部计划。”
扶欢一怔,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抓住自己的衣袂,咬唇半晌,任由心中两股力量来回撕扯,却没有再说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