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量片刻,她便回了卧房,待到四下无人之际,带上她攒的六两七钱银子,出了侯府。
行至偏僻无人的角落,她匆忙套上补丁短褂子,遮住纤细皓白的脖子,又用提前备好的黑炭将眉毛描得又粗又黑,白生生的俏脸也抹上了些许灰尘,再随意帮个发髻……
眨眼的功夫,她就从肤白貌美的小姑娘变成邋里邋遢的少年。
孟行止嗜杀的谣言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可见幕后主使的厉害。
无论败坏他名声的人是陈氏还是谁,解决她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她想帮孟行止,也想安安稳稳地活下去。
最好的法子便是改头换面,别让人认出来。
确保毫无遗漏后,溶月便直奔京城兴南街。
姐姐出事之前,爹爹每逢初一十五,就会去兴南街尾巷,为生病的乞丐们行医问药。
她那时还小,总觉得好奇,便跟着爹爹去过几次。
尾巷里,是京城乞丐汇聚之地,鱼龙混杂,却也是散播消息的最快途径。
收了她的银子,那些乞丐便能将她想要散播的消息传开,希望能稍微改变孟行止近日的风评。
她心事重重地来到尾巷外,熟悉的酸臭味扑面而来。
冷风如同锋利的刀子,毫不留情地切割着他们露在空气中的皮肤。
一道道皲裂的伤口甚至往外渗出血水,还散发出淡淡的腥臭味。
“长宁侯是天下最最善良之人,你们再胡说,我撕烂你们的嘴!”稚嫩的声音带着几分凶狠,清晰地传进溶月的耳朵里。
她疾步上前,顺着声音的方向走去。
瘦骨嶙峋的少年攥紧拳头,咬牙切齿地扑向比他高出一个头的小乞丐。
一拳接一拳,拳拳到肉。
直到其他小乞丐一拥而上,将那个少年死死按在地上。
“长宁侯才不是坏人,你们这群蠢货!”
冰天雪地之中,少年被人踩着脑袋,本就黝黑瘦弱的小脸上糊了一大团污泥,却丝毫不影响他为孟行止说话。
坚定的维护让溶月都为之动容。
“住手。”
她压低声音,让自己的声线变得低沉有力,再使劲挥了挥拳头。
这群小乞丐每日在生死边缘挣扎,看惯了人生百态,学得圆滑狡黠,自是明白,溶月要想教训他们,总能找到各种办法欺负他们,故而在她上前时,立刻哄散开来。
挨欺负的少年颤巍巍地爬了起来,她这才注意到,少年早已被打得鼻青脸肿,一瘸一拐。
“多谢哥哥出手相助。”
少年双手抱拳,有模有样地向她行了一礼。
见他身形不稳,摇摇欲坠之际,溶月手疾眼快地扶住他,眉头轻轻皱起,问道:“传闻长宁侯嗜血好杀,草菅人命,你为何不顾性命也要为他说话?”
“那些人在胡说八道!”少年一把甩开她的手,挽起破烂的衣袖,露出竹竿似的胳膊。
狰狞的伤疤赫然跃入她的眼帘,叫她下意识屏住呼吸。
“这伤……”
孟行止身上也有相似的伤疤,他当初奉命调查贪污一案,再回来时,后背上便出现了大片狰狞的伤疤。
她问及伤疤时,孟行止只是云淡风轻地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