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卖身,进了侯府,成了长宁侯孟行止的枕边人,在其他下人面前,好似能高人一等。
可追根究底,她始终是身份卑贱的奴婢。
没有孟行止撑腰,秦姒白动动手指,便能毁她容貌,诛她心智。
她本该是爹娘宠溺,姐姐疼爱的快活人,却因为他们这些贵人,一步步,走向绝境。
滚烫的泪混着鲜血,悄然滚落,重重地砸在雪地之中,只留下一片淡红色。
血珠一滴滴落下,与梅园中漫天飞舞的红梅花瓣融为一体,好似腐烂的红梅,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息。
发顶骤然被攥紧,大片的疼痛蔓延开来,她被迫抬起头,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还有那阴沉无比的苍穹,以及悄然出现在她视线中的染血利刃。
无尽的惶恐在心底疯狂蔓延。
锋利的刀刃紧紧贴在她的脸颊上,正欲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时,秦姒白忽然尖叫一声,手中匕首应声而落,重重地砸在雪地之中,被积雪覆盖,淹没。
“谁如此胆大包天,竟敢……”
秦姒白眼神阴狠,转身看去,却在看清来人时,眼底狠辣骤然消散,又变成了那个优雅端庄的秦小姐。
“长宁侯何时回来的?”秦姒白嘴角挂着一抹得体的微笑。
孟行止却未曾看她一眼,大步流星地来到溶月跟前。
正欲将她扶起来,押着她的几个丫鬟却书房,她是秦姒白要处置的人。
秦姒白亦泰然自若地站在原地,锐利的眼眸中带着几分坚定,“长宁侯,你我就要定亲了,你身边的人,我应当有处置之权吧。”
孟行止并未说话,只一记清冷的目光掠过几个丫鬟,一道黑色身影便骤然出现,几个丫鬟应声摔飞了出去,重重砸在地上。
胸有成竹的秦姒白骤然没了方才的自信恬淡,目光晦暗地看向孟行止,道:“长宁侯这是何意?难不成你真要为了一个贱婢,打你未来妻子的脸面吗?”
“本侯的妻子是谁,由本侯决定,莫说祖母只是与秦家相看一二,就算今日你我已经定下亲事,本侯也不会允许外人在侯府中指手画脚,随意打杀本侯的人。”
凌厉的语调轻易地传到溶月耳畔,纤瘦的身子忍不住地颤抖着,澄澈的眼眸中泛着泪光,“侯爷……”
委屈自心底蔓延开来。
她到底还是太过天真了。
无权无势,在这吃人的京城之中,便是原罪。
她无法反抗孟行止将她收入房中,做他的暖床丫鬟,正如同她死去的姐姐,无法反抗心狠手辣的孟行易。
她们没有背景,没有权利,甚至没有足够生活的钱。
天子高坐于明镜堂内,贵人们匍匐于他脚下,他们都说,要为天下百姓谋福祉,要天下太平,河清海晏。
可为何她们这些普通人依然要在生死的边缘挣扎求生呢。
她不要做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丫鬟,她不甘被秦姒白这样的人踩在脚下,肆意凌虐。
她更不要被人算计,践踏!
温热的手掌轻轻擦去她脸颊上的鲜血和眼泪,却触碰到细长的伤口,传来密密麻麻的锐痛,瞬间将她的思绪拉扯回来。
她压下心头绝望与不甘,声音绵软又可怜:“侯爷,奴婢什么也没做……”
“我知道。”
孟行止看着她,往日平静的眼眸中,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