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璃末勾唇而笑,道:“那么师兄,你觉得什么是权势呢?”
“权者,衡也。”
“怎讲?”
“道魔大战,各门各派的数百万计的弟子将奔赴战场,浴血杀魔,而普通净浊,道台的弟子往往在大战初始就被对方的大能瞬间秒杀,魂消魄散,折损数,近五至七成,而如果我道门阵中出现了一至三个出尘境甚至小乘境,比如你师尊这样的强者,就可减少近半数的折损,让那些曾经的净浊,道台修士,成长为凝玄,浮生境修士……”
夙殉话里的意思,璃末听懂了——“也就是说,你的意思是,一个出尘境,可抵得十万个小境界的初级修士,所以你们上位者要去衡量的,是十万个初级修士与一个峰主的价值的对比?”
“是,也不是。”夙殉慢慢地接话道:“是,是因为顶级强者的价值绝对高于弱者,不是,在于,必要时,强者也要牺牲自己的利益甚至自己的生命去保护弱者。”
“那如果他不保护,还欺压弱者呢?”
“那么,在强大敌对情况下,为保证他不倒向敌人那方,可以牺牲大部分弱者的利益。而在无战和平年月……”
“那如何?”
夙殉眼神一眯,笑得凉薄,又充满了权力上位者的冰冷——“挠乱秩序者,将被秩序清除。”
“哼,真无聊……”璃末不屑地哼声。
夙殉笑,不再深谈,修长的手指拿起玉酒壶,为两人斟满,看着在窗外月光洒下来笼罩住,出尘圣洁得如同仙子的璃末,道:“那么,你的修为,还是凝玄期巅峰?”
“是啊,怎么了?”
“不考虑不再压制吗?”这话说出来,夙殉表情平静,璃末也表情平静,她并不意外夙殉看出自己一直在压制的修为进度,“那要看我师兄什么时候升阶出尘境,成为历史上最年轻的出尘境修士。”
“所以你知道你师兄为了你,拼了命的修炼吗?他觉得自己对不起你,让你总是让着他。”夙殉一针见血地指出。“他知道改变不了你,只能改变他自己。”
璃末想起慕旭真那修炼起来不要命的气势……道:“那挺好的,他进了出尘境,我也跟着进出尘境,我们渡沧峰就一门三出尘了……”到那时,就任何人,提到渡沧峰,都要倒吸一口冷气了。
她喜欢这样。
夙殉盯着她,他有些看不透这个表面平静又乖巧的师妹,她一言一行,皆符合问天宗精英弟子的典范,人人提起她,无不翘起大拇指,盛赞她问天最强女弟子,渡沧峰一门三杰,可是他,却看出了她正道典范和蔼可亲,被众弟子尊称“渡沧峰慕师姐”之下极其矛盾,极其冷漠,甚至带点极端的本质。但关于她的未来走向,是正是邪,他也无法预估。
这是他人生之中,很少会生的事。而且,他心里明白,他与璃末本质上是一类人,所以璃末才从不会在他的面前掩饰本性,反而相处融洽……当然,这是在他们两人之间,没有生根本性矛盾的前提下的。
“那你真的是为了他吗?”
“不是,因为我喜欢在榜单第一。”璃末勾唇笑了,笑得有些邪气,有些妖。
天际云海处,有一《天宝神箓》乃天道所化,记录了天下每一刻修士实力名次的变化,实力最强的十位修士皆可进入榜单前十,它榜单分为净浊,道台,凝玄,浮生,出尘,小乘境六大榜单,至于为什么没有大乘境,是因为天下还未出现大乘境的修士,人们皆说慕剑非是最有可能进阶大乘境的修者。
但慕剑非在十年前与血魔老祖大战之中,受了伤。
大战的导火线,正是因为坐于夙殉面前的女子。
她绝艳芳华,容色倾城,一次下山修行中,被出尘境的魔人看上,被璃末反嘲打脸落了面子,没想到那人师尊是小乘期巅峰的血魔老祖宝贝,求得老祖出手,璃末差点就死在东海血魔窟之中,最后,是慕剑非提剑上岛,与血魔老祖大战三天三夜,削了他半截魔身,才将奄奄一息的璃末带了回来,至此后,璃末在渡沧峰深入简出,偶尔在宗内出现处理渡沧峰事务,却是再不出现人间界。
直到半年前,她接了去昫洲拘魔谷搴茭灵魔的宗门任务,消失了踪迹半年,半年后回来,却带回了“半截”赵五郎。
夙殉手指轻轻敲击桌面,想起一件半年前生的旧事——慕旭真因参加四大宗门内比,与西边楚洲最大修真家族谢家小姐相识,被其女垂青,但慕旭真一心剑道,不识男女之情,拒绝了她。
谁料得那谢小姐入了魔障,给慕旭真下了损元阳之药,将他捆于洞府之中,欲将他囚成禁脔。虽然慕旭真当天便逃了出来,但也不知那小姐说了什么,引得谢家家主大怒,追杀慕旭真,彼时慕剑非受伤未复,无法施救于慕旭真,最后还是夙殉带着十大除魔堂高手,其中也包括璃末,才在小乘期修为的谢家家主手里救回了慕旭真。
慕旭真被救回来时,全身是血,修为大折,当时站在慕旭真身边的璃末眼神极冷,往日里见她都会心跳脸红的问天宗男弟子见之,都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
夙殉又想起前几日听来的一个消息,那谢家小姐准备定亲,似乎是一青年才俊,不知怎的,引起了手下一个丫环的嫉妒,下了毒药并划花了她的脸,那丫环很快就死于杖毙,但那毒太恶,谢家小姐的容貌再也回不去了。
无论是谢家,还是问天宗的秘部去查,查出来的都只是那丫环心怀恶念,嫉妒谢小姐,那毒,也是有线可循的谢家自己秘制的毒药,但夙殉只看着那楚洲上报上来的讯息,总觉得是璃末的手笔……再想到昨日传闻血魔老祖那宝贝徒弟被血魔老祖的死敌蛩阴尸魔练成了无魂祭尸,血魔老祖更是被蛩阴尸魔三个老对手联手吞噬,如今已经失了领地,不知躲去何处藏匿了。
夙殉轻吸一口气,不敢深思,若这一切都是眼前一脸轻松,身上一点伤处都没有的璃末的手笔,这个人,是到底多么的可怕,多么让人骨寒……
借力打力,挑拔人心,藏在争斗的暗处,全身而退……
看着眼前美得出尘绝艳的璃末,他不敢想象她是这样的人,也不愿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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