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名抿着唇不语,眼睛轻轻别开,放在桌上的手也拿了下来。
因为两只手抖得厉害,他怕连杯子都端不住。-
季辰还是微微笑着,心情良好到你以为他在和朋友开心的聊天,“说实话,我当时并没什么想法,但你的眼睛太亮了,一下就引起我的注意了,我从里面看见一种叫野心的东西。我喜欢有野心的人,因为我们是同类,但我更喜欢将这样的人掌控在手下。知道么,每次看你在我面前小心翼翼的说话做事我就会想这孩子怎么能虚假到这种程度呢。你说你这么聪明又虚伪不去做公关不是我不识人才么?”-
十七岁的少年,再怎么冷静淡然也不可能是一个历经社会粹炼的精明商人的对手,轻抿嘴唇的动作已经变成紧咬,漠然的眼神也变得明亮,“你真是个不可理喻的疯子。”-
季辰唇角的笑容渐渐消失,换上冰冷,“本来是给过你机会的,是你自己不要。别告诉我你没打过逃跑的主意,如果不是安念还留在这儿你该早就从我的视线里消失了吧?想把你之前那些小心机在我面前耍?我欣赏你的野心,但野心用错地方下场就不好说了。”
未名脑子里嗡嗡作响,他只知道季辰不会轻易放过他却没想到会是这种几乎仇恨的感情,手心里出了些汗,冰冷异常,嘴里重复着“我没什么野心,一直都没有。”-
“没有么?”季辰又勾起笑来,像是嘲讽又像是诘问,“没有的话你和小离上床做什么?这是我最不可原谅的你懂么?我特别讨厌别人打小离的主意。你以为爬上他的床就能脱离我的掌控么?”-
未名暂时没有消化他话里的意思,只从他鄙夷轻薄的表情里看出来。到底是怕自己脱离他的掌控还是不想季离脱离他的掌控呢?
面无表情了几秒钟后缓慢的扬起唇角,笑得无声无息,“看来,我该爬上季泽的床才对。”-
季辰微笑不变,“或许没这个机会了,有的话我会祝你好运。”-
话说到这里,未名已经从最初的惶惑无措里清醒过来,因为知道了季辰究竟在因何降罪。
只是,这也该是预料之中的吧,竟还抱着那么一点侥幸。
该怎么说呢?和季离那些乱七八糟的感情他自己都理不清又怎么串联起来?
“为什么是现在看不下去了?我以为再怎么你会等到我们高中毕业。”未名玩着一根手指,没有再看季离,说出的话像是独白,“我没想过会一直和他在一起,你的担心未免多余。”-
“我也是这么想的,确切的说我根本不在意你们的感情怎么样,所以我放任你们。小离需要一个教训,我就等着看你们怎么跌倒,最好是摔重一点,永远记住疼。”季辰说到后面几个字是一字一顿的,加重语气的效果如同在念咒文,“但是情况出了一点差错,比如说你豢养的两只金丝雀忽然想私奔了,你该怎么办?”-
季辰几乎每说一句话都是以问句结束,未名也不回答,只是看着他,这些问题太咄咄逼人,那种高高在上睥睨一切的姿态让他厌恶,他只想冷眼旁观却发现这些都与自己有关,那种无能为力的挫败感一直存在着。-
得不到回答,季辰忽然隔着桌子捏住未名的下巴拉过去,凑近了冷声道“你说你漂亮外表下的身体有多脏?装出一副清纯的样子就想掩盖么,小离他有性洁癖,等他知道你做过b又被□过他还会要你么?!竟然还想带你去美国!”-
如果之前的那些话都是针的话,那这句“被□过”绝对是把刀子,直接挑开他的伤口,捅出血淋淋的过往,逼他正视。-
有那么几秒未名的心跳都是停止的,脸色惨白,通体冰冷,那种冷胜过那个刻骨铭心寒冷异常的十二岁。-
许久之后未名才大口喘气,放大的瞳孔也慢慢恢复,盯着近在咫尺的男人心平静气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有什么冲我来就行,不关安念的事。”
提着手中的菜走在街上的时候未名努力扬起头,他不想低头,到底是什么让自己变得如此脆弱,以前在孤儿院和newlife被现实撞得头破血流,死都不怕的自己哪里去了?
因为多了牵绊了吗?
爱情和友情,这种只在书本中存在的东西?
原来得到就意味着会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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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的往公寓走,接近黄昏的天空染着一丝很淡的晚霞,和整个晦暗的天空很相配,未名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季辰提醒了他很多东西,那些他一直逃避和害怕的东西终于被放大着呈现在面前,想逃避都不能。他记得自己说过喜欢季离,真心实意,发自肺腑。
然后呢?没有然后,这种焦灼的感情一直持续着不咸不淡。
也许我爱他?未名在心里这样自问,可是答案似乎是否定的,爱这个字意义太沉重,有点背负不起,喜欢吧,这样是不是放手的时候可以潇洒一点?
街边的景色随着天色不断的改变着,慢慢的灯火越来越亮,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眼神也是空茫茫的,刚开始还在思索的问题混乱成一团绞在脑子里。身上穿着厚厚的衣服还是觉得冷,没有风也觉得脸上是割裂的疼。-
莫名其妙的想起在孤儿院时的一个冬天,那个时候自己不像现在这么怕冷,穿很薄的衣服也在院子里蹦蹦跳跳,倒不是有多开心,只是年幼无知的岁月里还没意识到自己与外面的现实世界儿童有多少差距。-
比自己大几岁的夏炎总是微微笑着,宠溺的看着他,而小七经常和他们厮混在一堆,看夏炎的时后小心又崇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