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朔川控制着自己保持平静。一整天的甜蜜约会过后,想伪装出与平时那样的冷漠并不容易。
他不动声色深呼吸片刻,终于语气严厉道:“我不想重复第二遍,出去。”
段江言:……
他依旧保持着职业微笑,但这种微笑本身其实就是一种无声怒骂资本家。
算了,看在他今天帮忙解围的份上,段江言从身后变出一个平安果:“送您的。”
这个苹果并不是给孤儿院那批成品,而是包装更精致,一看就是段江言亲手包的,上面甚至有一个漂亮小蝴蝶结。
——“北山”这一整天都没有收到平安果。
秦朔川没受伤的左手勉强抬起胳膊接过苹果,目光复杂打量了片刻,也知道自己吃自己的醋无疑是一个很愚蠢的行为,最终没吭声。
念及两人之间的关系,狗都嫌先生审视看着他:“你是不是还有一面魔镜。”
什么冷笑话,真是好好一个人,可惜长了一张嘴。
段江言哼了一声,皮笑肉不笑道:“是的,尊贵的白雪王子,我这就给您凑齐七个小矮人,您看葫芦娃行吗?”
秦朔川实际上心如擂鼓,生怕段江言此时转头往一旁的书桌上看。
如果他的桌子能和段医生一样凌乱倒是还好说,但他向来追求整齐,书桌上除了一个笔记本电脑,那根衣带就那样平摊在合上的电脑盖上。
他只能继续分散段江言的注意力,冷着脸道:“你无事献殷勤——”
“我非奸即盗,”历史重演,段江言保持职业微笑,“一方面呢,您一定听说过,‘每天一个苹果,医生远离我’,所以送您让您多吃点。”
凶神恶煞吼我的混蛋,希望离我远远的。
秦朔川:“……另一方面呢?”
段江言不再假笑了,真诚一摊手,开心道:“为了感谢您处理员工,我其实知道您平时日理万机不会亲自处理这种小事,感谢您今天专门给足我面子,让我体验爽文现场。”
原来他知道当时是哄他开心,秦朔川没想到江小狗一点都不傻,或者说这脑子虽然生活小事偶尔犯迷糊,在正事面前倒是很灵光。
他神色缓和:“行了,我真的要休息了,段医生也早点睡吧。”
段江言“噢”了一声,既然某人不想测体温那至少伸手摸一下再走吧。
温度不高,甚至比一般人还低一点,于是他随口嘱咐:“您晚上盖得厚一点,别着凉了……嗯?那条衣带是我的吧——”
最惊悚的一幕还是上演了。
段江言转身走向办公桌前,把那条工工整整仔细叠好的红白相间毛绒绒衣带拿了起来。
秦朔川陡然心跳急速增加,脑子里飞快寻找理由。
地上捡的?你“男友”无缘无故给我的?装傻说不知道怎么出现在病房的?
“我就说今天的带子不够用呢,”段江言摸摸脑袋,“圣诞老人第一次上岗没经验,小配件掉的到处都是,我房间里还有几条。”
秦朔川面无表情,不过心跳差点就要超负荷了。
他无比庆幸前一天晚上收留了被雷声吓得瑟瑟发抖的江小狗,否则早上他也不会在这个房间里换装,凭空多出来的衣带又要如何解释。
一条其貌不扬的装饰衣带,险些成了把他吊在路灯上的绳子。
段江言道:“我拿走了哈。”
这是段江言亲手绑在他手腕上的,两人第一次约会总得留下点什么物件。
“不行,我要留着……红色辟邪。”
当他板着脸一本正经说这种话的时候,莫名就让人觉得很有道理。
段江言迟疑片刻,任凭谁都无法从这一句话想到背后连番弯绕的动机,匪夷所思但只好道:“哦,那送您吧。”
边出门边想,红色辟邪的话,那要不给北山买几条红秋裤去吧?
送外卖总是吹冷风,穿条加棉红秋裤又暖和又吉利。
第二天早上天刚亮,段江言就被脚步声吵醒了。
他翻了个身,迷迷瞪瞪听着医生站在走廊边,也就是隔壁房间的门口说:“秦先生,您看这血常规单子的前两项,中性粒细胞和白细胞怎么突然——”
秦朔川似乎说了什么,又听医生立即声音低了些“天啊,好的好的,那先给您挂上消炎。”
似乎还嘀咕了什么,段江言拱在被窝里没听清,于是把脑袋伸出来去听,他们却已经停止了交谈。
他揉了揉眼睛坐起来。心想前两项指标不好,感染发炎出血都有可能,会不会是最近秦朔川有点感冒引起的。
反正也到了起床时间了,亲自去看看他挂的什么药,总归比较安心。
在段江言心里,狗都嫌先生虽然万恶,但毕竟是他充满成就感亲手改变命运救回来的,总得格外上心地悉心养护着。
穿上衣服打着哈欠去洗漱完毕,推开隔壁病房的门,见秦朔川正安静坐在那里脸色苍白垂着眼眸,没挂吊针的左手和往常一样翻看电脑文件。
一般人病中难免憔悴不好看,但他这幅好相貌实在是得女娲眷顾,这样的状态只显得有格外破碎的异样美感。
不等他走进去仔仔细细查看,护士长急匆匆走了过来。
她抬眼时不太明显地和秦朔川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立即对段江言道:“段医生你睡醒啦,赶紧来帮帮大家,秦氏集团的员工全都来体检了,忙不过来了!”
段江言刚一下电梯,随即也被这人头攒动的场面震惊了,据说这才只是不到十分之一的员工,已经是安排错峰体检之后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