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国舅乐道:“邹先生请。”
出宫不远,在市集转角处就有处茅厕,他吩咐下人跟随邹改,牢牢盯紧了茅房,可等了一柱香工夫也不见邹改出来,派人进去一瞧,里面已是空无一人!郭国舅可吓出一身冷汗,暗自思忖,这要是回禀宫里,我活是干了,怕是不仅落不到赏赐,还要问罪,不如就说已经杀了,反正只有这两个心腹家人知道,死无对证。
看着郭国舅远去的轿影,邹改这才从旁边的胡同里慢慢现身出来,冷冷一笑,不紧不慢地离开,这时就算郭国舅站在他面前,也看不出这个形容枯槁的老头就是邹改。
邹改等回到了客栈,他取出安宁公主赠的香袋,这应是端午节的东西吧,绣工颇为精致,却嫌有些过季了。他伸手轻轻捏了下,里面鼓鼓囊囊地塞着些不知什么东西,他打开香袋,倒出里面的香料,当中居然有张纸包着的小蜡丸,蜡丸微微有些泛黄,想是放了许久的,那纸却是新的,上写着几个潦草的小字,雪参丸,有大补元气,活人性命之功,谨谢之。邹改拿了根细针,小心地将蜡丸挑破个口子,将那药丸用小针挑了一些出来,在灯下细看了看,又尝了尝,这才放下心来。他又挑出些蜡油,小心地将药丸缺口处封上,还是用那张纸包上,将香袋中的香料倒出,将药丸装好,贴身藏起。眼里浮现温柔之色,这小姐倒真是个良善之人。他对着镜子,小心卸下自己脸上老态龙钟的面具,却又不是方才那中年郎中模样,而是个斯文清秀的青年男子!
吴王一出皇后的宫门,便轻声对身边的小太监吩咐了几句,那小太监一溜烟地跑开了。可到了暗处一转角,那小太监竟又跑向皇后的寝宫,在与某个太监低声耳语了几句之后,方才往后宫里跑去。
在自己的寝宫里等了一会,那去传话的小太监满头大汗地跑了回来,气息还来不及调匀,小太监便扑通跪下道:“回,回陛下,那姑娘,那姑娘中暑了,现在还病着呢!”
吴王面色一沉,旁边的大太监陈公公举起一个折子笑道:“陛下,这是今晚可以侍寝的娘娘。”
吴王没吭声,陈公公继续陪着笑脸道:“陛下,王美人进宫时日虽最短,倒真是好学,近日,听闻她新学了好几支小曲,还等着唱给陛下听呢。”
“也罢!”吴王想起了那个嫩得似乎能掐出水的身体和媚笑的面庞,道:“宣她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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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郭皇后正在梳妆更衣,宫女走上前来道,“回禀娘娘,安宁公主来给娘娘请安。”
“哦?”郭皇后两臂平举,两边的宫女给她套上外袍,她放下手才略回过头问道,“是她自个儿来的吗?”
“回娘娘,安宁公主还带了嬷嬷红玉及青瑶青琼两位宫女。”宫女答道。
“她宫里一共有多少宫女太监?”皇后问道。
“回娘娘,只有这一位嬷嬷和两个宫女。”宫女答道。
“嗯,那你先下去吧。高公公!”皇后唤道。
“奴才在!”高公公走上前来。
“那晚谁伺候的陛下?”皇后问道。
“回娘娘,是王美人。”高公公回道。
皇后低声道:“那宫女……”
高公公凑到皇后耳边轻声道,“名叫青瑶,听说中暑了,陈公公就安排了王美人。”
“嗯,这仙华宫倒也识趣。”皇后点点头,又叹了口气道:“陛下总是这样,喜欢新鲜的,可后宫中嫔妃众多,要雨露均沾,真是令人煞费苦心呀。”
“娘娘为了陛下龙体安康,后宫祥和,可实在是劳心费神。”高公公使劲吹捧道。
皇后微微一笑,等宫女们给她系好了腰带,对镜理理衣裳,感觉比较满意才道:“走吧,去看看安宁公主她找本宫到底何事。”
行过礼,请过安,郭皇后坐在当中,一手托着茶杯,一手用茶盖轻轻拂着茶面,笑盈盈地打量着斜坐在一旁的安宁公主和她身后的三个宫女。
安宁公主今天穿着身铁锈红色衣裳,下身系着条银灰色的裙子,那颜色皇后都嫌老色了些,好在衣裳裁剪得体,领口、袖口绣了浅银灰色绵延的祥云纹,衣身上点缀着银灰色的小梅花团,梅花团中的花蕊皆是用金银线绣成,倒不觉得过于沉闷了。安宁脸上脸上蒙着一层厚厚的银灰色面纱,头上只绾着根银簪子,虽不奢华,倒也显得清新淡雅。
皇后微笑着赞道,“安宁公主真好手艺,这衣裳是公主亲手绣的么?”
安宁低眉垂眼道,“回皇后娘娘,是安宁自绣,让娘娘见笑了。”
皇后道:“公主哪里话来?想我等女子,本就应以针黹女红为重,公主能勤习于之,实乃是后宫典范。”
安宁忙起身跪道:“皇后娘娘谬赞了,安宁只不过是谨守本分,怎敢当典范二字?后宫典范,莫过于皇后娘娘,娘娘慈爱仁厚,治理后宫,辅佐陛下,方为后宫和天下女子典范。”
“公主快快请起。”皇后笑道。
安宁却并未起身,接着道:“安宁在宫中多蒙娘娘眷顾,感激之情无以言表,本应朝夕前来侍奉,奈何自惭面容,恐有污圣目,娘娘统率六宫,事务繁忙,安宁又性素愚钝,不敢前来叨扰。今安宁即将远嫁,心中深叹日后无法报娘娘恩情于万一,故此斗胆,特此前来问候娘娘,聊表心意。”
“安宁公主说哪里话来?”皇后笑道,“照拂六宫是本宫职责所在,安宁公主性子和顺,贞静贤淑,着实让本宫喜欢。现天赐良缘,本宫自是替公主欢喜,只是一想起公主即将出阁,本宫这心里……”郭皇后放下茶杯,以袖掩面,语音似已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