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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第1页）

献之一惊，赶紧站稳身子，反手拉住她的手，用尽全身力气将她拉回来。

郗道茂生怕再后仰一遭自己聪明绝顶的脑袋瓜子开了花，空着的一只手也赶紧寻找着力点，便顺手捉住了献之的另一只手。

她几乎用了吃奶的力气，承受她重量的手也火辣辣的一阵疼。

献之咬牙忍住疼不去推开她，忍耐的时间总是无比的漫长，脑子里绷紧的一根弦震得他双耳嗡嗡的响。身边的一草一木似乎在像潮水一样退去，感觉也变得越发敏锐。

另一只手木然中有了知觉，自己握住的那一只手因为两人大力的动作而湿漉漉的，也不知道是谁的汗水。他报复性地想要用力握回去，让她也疼一疼，可刚一用力，却觉得自己手中的滑不溜秋的一团竟是那样的软，软到他一点一点加重手上的力气，却还是无法感受到那绵软之下的骨头。

反倒是自己一个小男子汉的心软了，他蓦然想起池塘下她眩晕时的瑰丽魅影，不忍心再加重一丝一毫的力度。

他恍惚中想起了一个词，柔若无骨。不，是肉若无骨。

“好啦！”郗道茂站稳了脚跟，原本的一滴冷汗也随风而散，又恢复成一幅小霸王摸样。

“你这个人心眼真小，竟然那么用劲儿捏我。”阿茂恨恨地瞪他一眼。

献之好像突然想起什么，冷着脸甩掉她的手，背过身去。

“走吧，不然今天就没时间午睡了，我们的保母大概也不会放心。”

“这个自不必你说。”阿茂一撇嘴，先他一步，像门口走去。

珠圆玉润的小小女孩，走起路来竟是迅疾如风。鹅黄袍袖漂浮，高齿木屐轻叩。

王献之屏息，想起荷塘里的绿影，光影中的舞步。他不得不偷偷承认，她虽然胖了点，像芝麻汤圆了点，可是绝对不难看。

和王献之往阿茂自己的屋子走的时候，她心底就有了点后悔。

王献之不是阿弘哥哥，他沉闷的时候像一个闷葫芦，她却把他当成阿弘哥哥一样调笑了一顿，好像有一点过于活泼了，这里毕竟还是王家…

王献之注视着她，欲言又止。

两人又接着走了一段，穿过兰花圃，可以远远望见昨日的荷塘。

“阿姊，你昨天为什么要跳下来救我？”王献之开口。

阿茂想了想，答道：“我是你阿姊，总不能看见你为了给我采荷花掉到池塘里吧？阿母快要生小弟弟了，我可不能气她。”

“阿父和我说过，人如果要想一想才回答，说的大半不是真话。阿姊，你刚刚想了很久。”

阿茂的木屐磕到青石板的缝隙，顿住了脚步。

她的声音里带着丝打趣，“官奴，过来给我搭一下肩膀。”

王献之依言走过去，阿茂按着他的肩膀，提起一只穿着白袜的小足，俯下身去把木屐拿出来。

她一撮而泛黄的绒绒的头发在王献之的脸上打着圈，痒痒的。

阿茂穿好木屐，看着眼前和自己几乎一样高的小郎君，白莲花一样的脸上，鼻尖渗出了点点细小额汗珠。

阿茂突然觉得他又像阿弘哥哥一样亲近了。

她憨憨一笑，献之发现她有一颗小小的虎牙，像一颗小小的珍珠，闪着光。

“我还没等想那么多，就跳下去了。”

是因为天性的善良吗？献之暗想。

正文青衣旧裳

作者：王平子更新时间：2012-03-1408:52

过了几日，王玄之真的给阿茂送来了王羲之的两幅墨宝。

王玄之穿着淡青色的宽袍，只有衣领处雪白，更衬得清秀的脸近乎透明。王家的子弟，不管穿什么样的衣裳，衣领总是白的不染一丝尘埃。

他微笑的时候，安静祥和，虽然容貌算不上出众，可是却有霜雪之姿。

他与世无争的样子让人心生温暖，这一抹青色与心中的青衣旧裳重叠，阿茂看见王玄之的时候，黑白分明的凤眼中总是波光粼粼，处处碎金。

阿茂想起自己落水眩晕后看见的第一张脸，脸皮再厚，心中也有一点羞赧。

“大哥，我那天傻乎乎的跳池塘，一定是吓到你了？”

王玄之笑的宽容，“阿茂不顾自己安危一心想要救人，这是义烈，一般男孩子都做不到呢。我都还没有谢谢你奋不顾身救我的弟弟。你叫我一声大哥，我怎么会笑你呢？”

阿茂玉雕的脸红了，“我自己不会游泳还跳下去，那是给大家添乱。”

王玄之说，“那样危机的时候只想到自己的人才让人心寒，阿茂可不算添乱，只是你这样如火的性子，关心你的人不免担心。”

阿茂点了点头。又突然想起来自己和王玄之一直在说话，赶紧给桃叶递了个眼色。

桃叶机灵，不一会儿，就端来了几样点心和茶水。

“阿母喜欢庐山云雾，我却觉得妹妹这里的西湖龙井别有一番清新滋味。”

阿茂对着他，特别愿意说真话，“其实我虽然常年备着茶，可是我一点儿都不爱喝茶。”

王玄之笑了，“那你喜欢喝什么？”

阿茂一抿嘴，“我偷偷告诉你，你不许告诉别人。”

王玄之看着她郑重的表情，哑然失笑。

阿茂眨着眼睛说，“我最喜欢喝杏仁酪，还有阿兄一定要我说我在长身体，每天晚上都要让我喝一碗热气腾腾的羊酪。夏天的时候，我就喜欢冰镇的酸梅汤和绿豆汤加上蜂糖，可好喝了。不过阿兄总是不让我喝多，他说蜂糖本来就性阴，冰镇又凉，怕我肚子疼。”

王玄之感叹，“你阿兄很疼宠你吧。我是长子，可是对弟弟们，都没有这样的细心。我一直听说你阿兄有好性情，又美仪度。世人都那他跟王文度相比，还说再过不久，他的名声一定会超过王文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