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又硬邦邦道,“昨日……是我唐突了,皇上?已经问罪过我。不过你放心,画的事我只字未提,只说了孙九全?不合时宜出现?在皇帐附近,我要把人带走审问,无意间与你起?了僵持。”
“问罪?问了你什么罪?你我都同时出现?在此处了,何须遮遮掩掩。”容淖面无表情,“尚在世间,便不要鬼话连篇!”
策棱怔住。
容淖嗤笑一声,单刀直入,“皇上?怕是趁机给你说了你我婚事吧,特地安排着让你来给我道个歉,盼着你我日后?恩爱和睦,倒也不必如此。”
策棱就算再?迟钝,也能读出她言语间的嘲弄,斟酌问道,“你是不喜这桩婚事,还是……”
他微妙停顿。
第19章
长日彻底沉了,四周越显昏暗。
策棱问话时,面上一闪而过的异样也被藏入暗淡光影,被容淖忽视掉了。
容淖心无杂念,如此与男子细谈婚事也不见小女儿姿态。应对自如,甚至自带着股刻薄的直白,“我既不愿和亲漠北,也没看上你。”
她顿了顿,眼风扫过小竹篮里的野果,姿态说不出的轻慢。再?开?口,言语间尽是觉得不可思议的荒唐讥诮。
“不过,你竟做到了这一步。难道是真心满意这桩暂得一时之利,遗后患无穷的婚事?”
策棱明白容淖的意思。
他若娶了一位清廷公主做妻子,过了表面风光这几?年,将?来一旦涉及权柄利益,注定是要同床异梦,家宅不宁的。
因为皇帝愿意栽培根基尽毁的他,还?以?爱女许嫁,明显是有利可图。
犹如民间借贷印子钱,今日?他以?额驸身份得了皇帝多少助力,来日?他若能入主漠北,那必将?是成倍的奉还?。
仿照漠南蒙古诸部内附大清事小,可能赔掉整个?漠北事大。
届时,身侧的公主妻子,便成了鞭策他‘还?债’的监工。
若他反抗,公主甚至能名正言顺的取代他。
草原规矩松,贵族女子并非限于二门,只能周旋在内宅。
只要有底气与本?事,她们想要掌权并非难事。
皇帝许嫁公主,一本?万利。
他答应尚公主,百害一利。
都?是一眼辨利弊的买卖。
冷冰冰的交易局面,最是要注意相处界限。面上笑,心里防,相敬如宾才是正经分寸。
他竟弄出一篮子的野果,不伦不类的,确实是疯魔了。
荒唐。
太荒唐了。
其实,策棱自己也是困惑的,甚至还?百思不得其解。
午后伴驾时皇帝对他说,稍晚些车队停靠时安排他与六公主一见,让他为昨日?冒犯之事送个?礼道个?歉,年轻人之间别起了龃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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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晌轮值过后,难得闲暇,窝去后边儿车队养养精神也好。可他却鬼使神差一般,顶着日?头策马返回上午路过的荒山,踩过荆棘丛,只为摘回半篮子她可能会喜欢的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