嘠珞收好荷包,连忙追来纠正?道,“姑娘你走错方向了,咱们该去主街上寻车行雇车。方才奴才问过了那车夫了,顺着主街往北走上半炷香,便有一间车行。”
容淖恍若未闻,拉着嘠珞径直朝长巷深处走了数十步,面无表情扬声道,“出来。”
“姑娘你在和谁说?……”嘠珞见四下分明无人,不由一脸莫名。哪知话音未落,倏觉眼前一闪,年轻男子?衣带当风,仿若凭空出现的鬼魅,从墙头一跃而下,正?好落在她们三步开外。
“公主。”男子?负手立于墙下,身形修长,面容桀骜,锐利的眉眼直迎阳光落在容淖身上,一派坦荡。
还真在!
容淖不悦哼声,理直气壮扬颚道,“给我备辆车,要快。”
“好。”策棱从善如流应下,如出现那般,利索跳上墙头消失在巷道之内,不见影踪。
嘠珞目瞪口呆旁观了两人短暂又诡异的交流,咽了咽嗓子?,喃喃出声。
“公主你与?贝子?爷何时这般熟稔了?对了,他、他肯定会告状的。呜呜呜奴才八成会被?皇上治个?拐带公主之罪,性命堪忧。届时请公主一定要庇护奴才家中父母,莫受牵连。”
自从嘠珞知晓策棱当众退亲重病缠身的容淖,改而求娶帝王掌珠五公主后,便对此人深恶痛疾。
所以先前明知策棱府上暗中照拂老夫人一家多?年,也绝口不向容淖提起。
今日见其神?出鬼没暗中‘窥视’容淖,更是不吝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
容淖见嘠珞眼泪珠子?比六月雨还无常,说?下就下,头疼扶额,恨铁不成钢轻斥道。
“行了!你也不想想,他若有意告发,早在第一次见你隐瞒来意出现在此时便暗示宫中留心提防了。若真如此,你我今日就算使?出浑身解数也溜不出来,长点脑子?吧。”
“欸,好像也是。”嘠珞听闻自己小?命无忧,当即精神?一震,哭腔顿收,还真动了动脑子?,思?索道,“所以,策棱贝子?早就认出了奴才,他是故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纵容奴才……不对,是纵容公主你来此处探望老夫人的?”
纵什么容。
容淖拧眉,懒得再搭理这不会说?话的笨丫头。
有帷篱薄纱遮挡,嘠珞根本没察觉到容淖的不悦,见她不应声,自顾继续瞎猜。
“策棱贝子?成全公主的孝心便也罢了,为何还这般凑巧暗中尾随。他又不清楚公主具体?何时会到此处,万一公主始终不来呢?以他那副拜高踩低的处世之道,如此费心关注公主动向,八成是无利不起早。莫非成全公主尽孝为虚,实则自有盘算……”
嘠珞灵光一闪,脱口而出一句,“遭了公主,他定然是在打你的主意!他想再次求娶你!”
“…………闭嘴。”容淖根本不把?这子?虚乌有的胡诌当回事?,“我让你动脑子?,不是让你动脑子?编故事?。”
“哎呀,公主你就信奴才这一次吧。”嘠珞越想越觉得不妙,愤愤然绕到容淖眼前,一本正?经试图说?服容淖。
“如今五公主已?嫁做人妇,注定今生与?贝子?爷无缘。他痛失所爱,自不愿再舍了被?招为天家额驸的富贵权势,落个?人财两空的结局,故而才再度把?念头动到了公主你的身上。”
“他眼下刚在漠北崭露头角,若能再凭六额驸身份借得朝廷扶持,必能乘风扶摇直上。此人首鼠两端,居心不良,当真可恨!”
容淖眉心一跳,本欲呵止没完没了的嘠珞,抬眸时无意扫过巷尾,目中促狭一闪而过,不置可否道,“那依你所见,我眼下该如何行事??”
“自然是跑啊,千万不能与?他扯上关系,更不能让他送咱们回山寺去。万一他在路上出昏招,故意寻机毁坏公主你的清白以坐实婚事?,公主岂非是自个?儿送羊入了虎口。”
嘠珞紧张兮兮道,“说?不定他还会借公主今日私自外出到他府邸附近之事?,去皇上面前攀诬公主早与?他生出私情,令公主百口莫辩。那么个?首鼠两端的坏东西,千防万防也是应该……”
“扑哧——”一道憋笑忽地响彻长巷,打断嘠珞的喋喋不休。
嘠珞吓得肩头一抖,赶忙回头,只见巷尾不知何时竟悄无声息停了一辆马车。
一个?陌生方脸汉子?手撑车顶笑得花枝乱颤,与?那男子?并?排而站的还有一人,此刻正?面红耳赤冷睇向她,短茬头发跟炸毛刺猬似的——可不正?是被?她骂成坏东西的策棱。
嘠珞倒吸一口凉气,‘嗖’的一下窜到容淖背后。
直到马车行到跟前,嘠珞依旧是一副心如死灰的呆滞姿态,垂头耷脑藏在容淖身后,不敢抬头。
“还不走。”容淖回手戳戳她胳膊,自己率先踩上足蹬登车。
嘠珞心惊胆战偷觑策棱一眼,见他抱臂立在马车另侧,不发一言,不像要计较发作的模样,心下一松,连忙缩着个?鹌鹑脑袋要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