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案前头有一排数个蒲团,金红锦绣包裹,进来磕头老少排着队正按顺序下跪磕头。
只听得两旁跪着百十个僧众齐喝声南无阿弥陀佛,一排人起身,正轮上阮家众人上前。
花朝节二
话说这天竺庙会正大殿里头正做法事,慈航普度大殿正头匾额下偌大正大殿人头济济,一批批香客磕头祷告,也有那从家乡三步一磕一路拜过来虔诚信徒更是头上青乌一片,无比赤城在一路念念有词。
轮着阮家上前叩拜,宝儿几个女孩也不敢托大嬉笑,学着大人双手合十,平托在面门前,左脚前迈,跪于蒲团,后脚微曲,双手抵蒲团,右膝盖跟着跪下,再将左手往前一寸,右手紧跟,随之左膝匍匐前进半寸,右膝跟上直到双手双膝跪在蒲团正中后,左手外翻,紧跟着右手再翻,掌心向上,恭恭敬敬将额头磕在双手之上。
立起上身,再合十祷告,再翻掌磕头,循次三回,方一轮回。
这般再起身后重又如此三次,算是拜完起身,让于下一批。
这一通下来,虽然不累,倒也次序严谨,法度规矩,偌大厅堂只有宣读颂号之声,不问杂乱之语,悉悉索索拜完了又陆续出了殿门。
这么按着顺序又进了偏门偏殿,一一拜过后,算是结束一日拜访,和着大人又来到寺庙中放生池旁,这放生池濒临湖畔,姥姥几个大人各买了三尾小鱼,三个女孩子三只小龟,在那放生池里头放了生,池头有一暗水道直通那西湖,鱼龟之类自会去江河,算是一种好生行为。
放了生,大人们去后院看留宿之地,告诫几个女孩子在庙中自由行走,看看香市,一会在正殿门口集合,莫要走散了。
女孩子们应了,看大人走了,立刻喜笑颜开,刚才毕竟是严谨之事又有大人在侧,不敢放肆,这下子犹如雀鸟出笼,又显出皮像来。
尤其是那思妍,憋了这一会,真是有些憋气,长呼口气,拉着俩个小伙伴径直往那天竺香市跑去。
天竺香市又叫西湖香市,乃是一年中最热闹一个市集,从花朝节开始直到端午结束历时三月,这时节也是西湖景致最美时刻,所以临安城虽然还有那夏秋冬三市,唯独敌不过这春市一市。
明日才是最热闹,但是此时也已经是人头攒动,各色花果,名贤书画,珍玩道场林立,山门内外,有屋则摊,无屋则厂,厂外有棚,棚外又有摊,寸寸之地都是货物,琳琅满目汇集天下各种玩意。
女孩子正爱那闹娥花冠之类,还有那些个钗环首饰,宝儿自然还喜欢到那些经典吃食摊头上瞅一瞅,看有些啥新鲜玩意。
三个人比比这个,拿拿那个,也不急着买光是看着,摊贩老板们也不恼,近日乃是观音庙会,菩萨面前不发火,即便是小偷小摸盗贼混混,这地方也老实了许多。
真看着热闹呢,身后有人轻喊了一声:“宝儿?”
应声回头看过去,却是那久不见了楚家大少爷楚原白。
要说起来,今年这位楚家嫡长孙也有二十了,一贯都是楚家骄傲,算起来,楚家有作为第三代并不多,其中最耀眼当属这位弱冠之龄少年郎。
十二岁进太学,冠礼那年不就则赶上了楚家当家,也就是楚原白爹去世了,这便是件大事,怕也是为了这事楚原白丁忧三年,所以虽然楚原白声名在外,多少人眼热看着想招为女婿,无奈时机不成,后来丁忧一出十八岁应进士科考试以学进士及第,殿试一甲第二名,一个十八岁登科探花郎自然是楚家光耀门楣大名流,宋朝一贯敬重文士,像楚原白这样少年名流,更是天之骄子。
奇怪是楚家至今没有为这个算得上大龄青年定下亲,登科时朝廷授了明州通判,便离了家,宝儿也不知道为何他没有被定下亲,怕是时机不对,而且听哥哥说起来,楚原白在楚家颇有主见,这婚事也不是谁做得了主得过得了他自己这一关。
大概是没有入得了法眼女子吧,要说起来这般出色人物在临安城里头真正是出类拔萃,阮天昊这样高傲人都一贯对他赞不绝口,所以想来也是眼界很高。
十五冠礼后,楚原白和阮宝儿便很少有交集,毕竟楚家理法还是很重,男女大防在外头市民间还可以这高门大户就比较严格了。
后来他去了扬州,更是不得见面了,只是这楚原白倒惦记着阮宝儿,时常托他弟兄阮天昊转手送来一些扬州特产吃食和新鲜玩具,有时带了封信来,无非是沿途风光平日趣事,这个楚原白倒也不同于一般读书人那样迂腐,言辞简单风趣,宝儿读着没有不懂,有时候她也会托自个哥捎带个口信去,至于自己写信那就算了,狗爬字还是莫要让人家见笑好。
说来说去,这已经有几个年头没见到过面了,今日居然会见面,倒真是令阮宝儿很意外。
算起来这外放任职年限也是该到了,楚原白是任期结束回京述职,这一回大概是无论如何老祖宗不会舍得自己这个宝贝孙子再去外放,他家宗族里头已经被老祖宗央求着要给孙子安一个京里头差事,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帽子灌下来,族老们也不好说什么,所以这几日楚家这些日子总是宴请朝里头一些以前同僚,而楚原白这回倒是没再执拗着要外放历练,他第一任期工作表现考功课官员评表已上,三最四善皆为上上,官家甚为喜悦,前途也是一片光明。
这几日他赋闲在家,今日是陪着家中高堂裴氏以及一众女眷来观音庙会上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