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芸儿一皱眉,道:“抄家?嬷嬷你想多了吧!”
那老婆子哂笑道:“这种事,我老婆子见过多了去了,昨日还是那般花开正好的鲜着呢,今日个就雨打风吹蔫了,这临安城起起落落多少人家,说起来还真比不得咱这样下等人自在。”
史芸儿默然听了会,脸上虽然看不出如何,心中却涌起百般滋味,打发走了老婆子,再看看门扉紧闭的主人房,默然回了自个的屋子,坐在里头上下打量了一番,比起自己原来的家,比起自己嫁给的那个蠢驴似的夫家,比起以往任何时候,自从进了武家的门楣,她前所未有的看到,听到,见识到了和以往完全不同的世界。
好吃的东西,漂亮的衣服,精美的头饰,白花花的银两,她可以穿绸缎做的漂亮裙子,可以绾起浓亮的发髻,可以带着以往看都看不到的花冠,贴着花钿,不用喂臭烘烘的猪,不用打扫蚊蝇满地的牛棚,不用大早起来挺夫家人的呵斥,不用吃总是冷着的饭菜。
这一切,像是一场精美华丽的梦,梦得如痴如醉,梦得不愿意醒来。
她可不想再回去过那抬不起头来的日子,前些日子她回娘家,第一次在母亲那里得到艳羡般的眼神,一个个坊里的邻居看着她哪个不是低头哈腰的,尽管她只是一个仆从,却在这些人眼里看到自己是挺直腰杆的。
她不能想象再回去被人看低了的日子了。
思来想去,她突然站起来,打开屋子里的木箱子,翻箱倒柜的整理出一摞东西,搁在床头上,叠了高高一叠,包裹好了,又看看橱柜里头,大小还有不少的花头首饰,都是进了武家后赏的或者用自己的月例置备的,思来想去都舍不得,又取了个包裹来把柜子里东西扫了一个空。
眼看着没啥拉下的,又琢磨了一番,还是出了屋子,这时刻已是掌灯时分,因为这家里的主人如今境况不好,府里人心惶惶的,院子里没什么人,连看门的也不知道走溜到哪里去了。
她来到主屋,正想着要不要敲一敲门进去,就听到里头宝儿道:“三毛哥,可是很难受,要不我去叫大夫来给你瞧瞧,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半晌阮天昊有气无力道:“看了也是白看,这都大半个月了,伤不见好,如今这时候再找人,让府里人看着又是不安定,算了吧,明儿个再去找强子让找个别的什么大夫看看!”
屋里头宝儿似乎在哭,语调有些哽咽:“三毛哥,上头真会让你顶罪么?要不咱想法子去托人活动活动,楚哥哥也不见得会袖手旁观吧!”
阮天昊道:“如今他自身难保,得顾着他自己家的事,这回打了败仗总要有个顶罪的,我是监军,自然少不了罪名!”
屋里头一时没了动静,史芸儿愣了会,想了想,还是悄悄退了回去。
她径直去了趟这宅子的库房,因为如今大概主人家没心思管家,看门的小厮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她身上带着钥匙,开门倒也方便,进里头翻了翻找到个箱子,里头有叠银票,她数了些拿了,也不敢都取,撕扯了几张,回了屋,拿了包袱一个背着,一个怀里头揣了,直接出了门往外头走,角门口正遇到管事的武泉,他看着史芸儿道:“芸儿?你大晚上这是干什么?”
史芸儿皱了下眉,挥挥手道:“没你的事!”
“嗨,怎么说话的呢,芸儿姑娘,你这是要出去,好歹也和主人夫人说一声,这大包小包的你这是要做什么?”
史芸儿一巴掌拍开武泉伸过来要拉她手,斥道:“关你个没脚蟹的什么事,管好你自个便是,回头小心没个着落,我告诉你,若是敢拦着小心我大喊你这厮非礼!”
史芸儿一放泼,武泉涨红了脸:“平素见你也是唯唯诺诺不做声的,却原来是个不叫唤的狗,行行行,你走便是,不拦你!”
这边动静大了些,不少下人已经往这边张望过来,史芸儿也不去看,啐了口武泉道:“贼没口德的混小子,日后有你的好!”说完自顾自径直而去。
史芸儿算得上是武家主人跟前的,她先开了例,一时间几日里头这宅子走的走散的散,也没人阻拦,到底宝儿只管顾着天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这些事统共也毫不在意,更是没人向她禀报。
一时间这新宅子凄雨冷风的,再没前些日子风光劲头了。
外头人都说,这新宅子的主人怕是就要这么没落了。
过了几日,朝廷旨意下来,诚如大家伙所料,北伐失败的罪名落在了几个当初最积极促进的人身上,贬的贬,撤的撤,阮天昊自然没拉下,只是因为重伤在身,当今体恤,撤夺了官身,贬为庶民,着其回老家养身。
作者有话要说:晋江最近抽的很销魂的说,不知道我的更新有没有人看得到,这样,这文明日或者后日便可完结了,新文已在预备,是完了就发还是过几日再发还在犹豫中,不知道大家如何想?
不过不管怎么说,今日是元宵,祝福大家元宵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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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何处来何处归(大结局)
旨意之下来,多少人看着背地里笑,又有多少人为之扼腕。
只是那阮天昊和宝儿在府里头一点动静也没有,只听说遣散了新家里头的大小仆从,倒也没屈着几个,都给了笔不菲的安家费,一时间这屋子冷清了许多,只看那屋梁上还挂着五月里红绸的残缎,在秋风里头和着枯桐吹落,凄凉作响。
这家也就剩个打扫庭院的老人和武夫人给物色的管事武泉以及一个由武夫人给指派来的嬷嬷,这些日子也就是这三个管着外头,灶房,以及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