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恩带着人检查过这辆车,没有发现任何疑点。车里里外外都挺干净的,来之前应该是刚刚洗过。
白丽佟的驼色双排扣长风衣随意地扔在了后车座位上,商玉痕将衣服翻了一遍,一无所获。他思索了一会,抬头问道:“楚恩,你们昨天检查车时,这件衣服在哪?”
“就在你看的那个位置。”
“不对”
商玉痕喃喃自语,又埋下头继续去车座下面翻找。楚恩道:“你说什么?”
“她绝对不是一个人来的。如果她觉得热,想把外套脱掉,为什么不放在副驾驶位?而且,我认为和她一起来的,是个男人。”
楚恩立即摇头:“不,我看过监控,她一个人开车走入口处进来,然后拐弯到了这里停车,然后又一个人出了停车场。不会有错的。”
“监控我也看过。我认为这个开车的男人在入口处提前下了车,然后走路或者是其他方式进入了须苟岛,之后再和她汇合。”
“就因为她把外套扔在后车座位上?”
“对,而且她把衣服扔在驾驶位的正后方,如果她在开车,她只会很顺手扔在副驾驶位,或副驾驶位正后方。这是她的车,如果她带着女伴,理应由她开车,但如果是男伴,很有可能会由对方开车,她坐副驾。”
楚恩沉默不语,商玉痕道:“这只是我的一种猜测,不一定是真相。”
有些话点到为止,成年人理应心照不宣。没有哪个男人喜欢被人当面戳穿戴绿帽这件事,如果不是因为人命要紧,商玉痕也不想提及。他本就是个沉默而内敛的人。
楚恩的脸上闪过一丝无奈的神情,他避开了商玉痕的目光,微微地转过头,默然地看向了停车场角落一棵歪脖子老树。虽然已经是五月的天气,但这课老树死气沉沉,上边的叶子没剩几片了。它是还没死,但好像也快了。
他回想起自己这十年的婚姻,表面一派平静,实则暗潮汹涌。白丽佟当年不顾一切要嫁给自己是真心的,如今恨不得早点离开自己过上逍遥日子也是出自真心的。她永远是那个肆意妄为任性直爽的大小姐,而自己也永远是那个追求平稳安逸的糙男人。从相识到结婚到如今,他们两都没有变,为什么婚姻还会走到头。
如果真的要分手,要离婚,楚恩内心很难接受,他其实还有不舍。他承认自己在面对白丽佟时总是不够坚定,不像个男人。他想过无数种可能,包括妻子可能在外边另有情人。可是他从来没有想过,她会失踪或是死亡。
白丽佟从不知道他就是须苟岛楚家村的人,他从来没有说过。那么她为什么会开车到这里来,真的是旅游吗?她会看上这样的地方?
突然他听见了“啪”地一声轻响,商玉痕打开了副驾驶位的翻斗式手套箱。这个地方他之前也检查过,里面有一点女士用品,没发现异常。他此时的脑子有点杂乱,兀自想着白丽佟的事,只听商玉痕又像是在问他,又像是自语道:“这个是什么?”
楚恩看了一眼,道:“我见过这个,这是女士来例假时用的手包。”
商玉痕抬头看着他,手里捏着这个十厘米见方的绣花真丝棉布包。楚恩低头问道:“怎么了?”
商玉痕把包递给他。楚恩马上感觉到了一丝异样,他小心拉开拉链,里面的东西漏出一个小角。
那是一个尚未打开使用的避孕套。
六点半时,商玉痕回到病房,发现孙迪竟然不在房内。他隔壁的床上多了一个摔伤了脚的大爷,一个小护士正在给他包扎伤口。
商玉痕忙上前询问孙迪的情况,小护士道:“他啊,下午三点左右着急想出门去呢,被我拦住了。陈医生特意叮嘱过我,一定要让他留下再多观察两天,防止出现意外,所以他只好回来了。刚才我还看见他在外边过道上散步,大概是太闷了吧。”
一听此言,商玉痕眉头紧皱,谢过了他,转身就往一楼跑。卫生服务中心总共也只有两层,他一路追到一楼,去了厕所和杂物间,又跑回二楼,依然没找到孙迪。小护士见他急匆匆地回来,也有些诧异:“没找到人吗?”
“他三点多的时候为什么要出去,他当时有没有说什么?”
“啊”小护士有点发懵:“没说什么啊。就是看着蛮着急的”
商玉痕思索了一下,又问道:“他有没有说要找我,或者找其他人?”
或许是他的神情语气都很紧张,小护士显然也有点怕了,她迟疑了好一阵,才怯生生地道:“没有,他没说什么啊。哎,我说过了,让他不要随意离开这里的,没想到他还是趁我不注意出去了。我刚才接待了好几个病人,很忙的,所以就没顾上”
商玉痕没工夫追究她的责任,正想转身离开,只听她又道:“看他那个样子,好像是门外有人等他。我跟他说不能出去,他还愣愣地站在窗户边往外看了好久。”
商玉痕立即顺着她说的方向看去,此时天色渐渐地暗了,外边看不见半个人影,只有垂下的树影在风中微微颤抖。
“你当时看见这儿有人吗?”
小护士咬着下嘴皮,想了想道:“没有人啊,我们村的人一般不到这里来,这后边是条死胡同,游客也不会走这条路的。哦,我想起来了,好像是四爷家的儿子从这儿经过。”
四爷,苗叔同的儿子?
商玉痕在这里三天,了解过一些关于苗叔同的事,但却不多。他排行老四,辈分很高,又当过村主任,村里的老老少少都叫他四爷。商玉痕还是第一次听说他还有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