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蛊
福尔康有些无奈,这跟他原本的计划大有出入。
但是……无所谓,把人打入了冷宫,他反倒更容易偷出去。
他瞥了眼跪在地上的淡薄身影,又抬头,等着乾隆的发落。那位爷手中,正捏着雪白的布娃娃。
“这个就是,在容嫔房间里搜出来了的?”问话的是太后。
福尔康答道:“回老佛爷,确实如此。”
太后望着乾隆手中那个扎满针的布娃娃,面色大变。那雪白的布料上,自然还有一行字。
“皇帝,你说怎么处置?”
乾隆心底也很震惊,明明是在追捕刺客,怎么竟然,搜出这么个东西。
起初,他确实是心寒的,想着赋予她的无上宠爱,想着他甚至连根本不该属于帝王的情爱都一并交给她,她的房间里,却藏着这样你个恶毒的事物,实在是叫他失望。
可他的满腔怒火,在接触到那双委屈无措的眼睛后,又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心软了,同时,头脑也冷静了下来。
这巫蛊之祸,自秦汉时期就有,但那都发生在中原大地,回疆也会有吗?
今晚的事又实在是疑点重重,那个刺客为何溜进宝月楼就不见了,而侍卫冲进来,本是捉拿刺客的,又怎么会注意一个小小的布娃娃?
还有,他不得不承认,小东西平时对他的倾慕与依赖,他实在不愿去怀疑她,更何况,这对她又有什么好处呢?
可是,人赃并获啊……
乾隆再次陷入沉思,他要找个什么台阶,才能将事态稳下来呢?
随着大部队一齐赶到的令妃此刻出了声,她没有像其他妃嫔一样各回各宫,而是跟着太后、皇后一路奔波追到了宝月楼,为的就是说下面这句话:
“万岁爷,容嫔妹妹身子娇贵,宗人府那种地方,可不是她能够承受的啊?”
乾隆心底怒火狂烧,朕什么时候说过要送她去宗人府了?!!
令妃迎着乾隆爷狠历的目光,心底就有些哆嗦。但都到这个时候了,她也没机会退缩了。
“臣妾,臣妾也是一时心急冲口而出,请万岁爷恕罪。”
心急个屁!你是心急她还不死吧?宗人府那是人呆的地方吗?
乾隆还没来及发作,太后却又发话了:“皇帝,令妃的话倒是提醒了哀家,家丑不可外漏,这件事,就交宗人府查办吧!”
太后往日对含香虽还满意,但事情牵扯到自己儿子的安危,她也绝不会心慈手软。
“皇额娘,”乾隆斟酌着措辞,“含香是回人,这巫蛊之术,她搞不好连听都没听过。况且今晚之事还有许多需要推敲的地方,不可妄下定论。”
“就是因为不能妄下定论才要送去宗人府查啊?”老太太一句话就把他堵了回来,“回疆有没有巫蛊之术,哀家不清楚。但谁又能保证,她不是回疆假意归顺后,给皇帝施的美人计?这个巫蛊娃娃,想必就是回疆打算叛乱的证据!”
“皇额娘!”乾隆爷不禁佩服自己老妈的想象力,且不论阿里和卓唯一的继承人图尔都尚住在京中,就是如此反复、先和后叛对他来说,又有什么益处?但老太太的一片关爱之情,他又不能当面拒绝。
“不用再争了!”太后下了定论,“皇帝若认为容嫔是被冤枉的,请宗人府查一查就知道了!”
查尼玛查!
查你妹儿查!
查进了宗人府,我还能活着出来吗?
含香自打御花园喊“刺客”开始就跟上了剧情,终于想到了那雪缎为何令她如此的别扭。但当时她想的是皇后嫁祸淑芳斋,她乐得在一旁看戏。后来牵扯到了宝月楼,她也没有太过担心,毕竟这段巫蛊事件的最终结局,她还是清楚记得的。
于是她无措的跪在那里,睁着迷茫的大眼睛,委委屈屈的望着乾隆。她清楚自己这会儿跪多久、模样多凄惨,等真相揭露后乾隆的愧疚就有多高,而她的砝码也就有多高。
但令她没有想到的是:
麻痹晴格格这会儿你装的什么哑巴?麻痹你不是能说会道吟诗作画的吗?麻痹你不是老佛爷贴心的小棉袄最清楚她心意的吗?雪缎呢?证据呢?你那叽里呱啦一套推理呢?
麻痹你不是因为看着跟福尔康、跟淑芳斋没有关系就打算事不关己袖手旁观的吧!!!
含香在心里恨得咬牙切齿就差没跳起来自己辩解了,拼着丢了往日那娇憨可爱的形象,也不能进宗人府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却没想到有人突然开口了。
而开口这个人,恐怕在场谁都没有料到。
“哎吆喂!”容嬷嬷一声惊呼。
太后立刻皱了眉头,她知皇后手下素来稳重,不禁问道:“容嬷嬷,你可是发现了什么?”
容嬷嬷这声惊呼搞得皇后也很紧张,她也是始料未及,手足无措的看着容嬷嬷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回,回老佛爷,这布娃娃上写的是,是皇后娘娘的生辰啊!”
此言一出,才真是满场皆惊,含香都愣了。
太后拿过乾隆手上的布娃娃翻看,也是她刚才太过激动,就想当然耳,断没料到这布娃娃上写的根本不是自己儿子。
“戊戌年……”太后惊,“这确实是皇后的生年。”
乾隆爷这会儿真是头大了!
这美人计一说还没把含香摘清楚,怎么又出来个咒魇皇后?这会他连说辞都替自家老妈想到了,左不过就是觊觎后位,妄图执掌六宫。
今天这大寿,是他这辈子过得最憋屈的一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