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建议是,小怡这些年没有任何对不起你的地方,她病后初愈,十年来第一次看清自己人生该走的路,若不是十分过不去,就放过她吧——你现在的生活方式,勉强跟她结合在一起,以她的心理状态,受伤是早晚的事。”韩岳很策略地说。
韩滨没有回答,向后靠在沙发上,仰头看着屋顶良久,才打定主意一般地站起身来,对韩岳道:“我要到常家去坐坐,你同去么?”
韩岳考虑了半秒,又考虑了半秒,起身,换下身上的医师制服,伸手从架子上拿下药箱道:“也好。”
韩滨皱着眉头看着大哥手里的药箱,嘴唇一动,看了一眼大哥的神色,知道自己嘴边的话若是说出来,肩头的一拳要免不掉,很辛苦地吞回了嘴边要说的话。
兄弟二人沿着长街向常家走去,韩家兄弟在这样的小镇是响当当的名人,英俊单身又年轻有为,并肩而行的样子很是惹眼,有认识的跟他俩打招呼,韩滨心事重重,一律淡淡地不加理会,韩岳则停下脚步,稍事耽搁,一副不疾不徐的庄重样子。
这样走走停停,到了常家大门口的时候,已经是晚饭时间了。
韩滨伸手推开常家大门,这时候他是弟弟,心中如何着急,也只能跟在大哥身后,缓步迈上常家台阶。
韩岳伸手按铃,一会儿功夫一个高挑窈窕的身影从楼梯上跑了下来,一直跑到前门,打开门看见韩家兄弟,常欢脸上一愣,道:“你俩怎么一起来了?”
“我来看看姐夫的身体。”韩岳面无表情地说。
韩滨则直截了当地问:“小怡呢?”
“不在家!”常欢的大眼睛立时瞪起来,想起昨天晚上韩滨的行径,她现在还生气,若不是今天早上小怡回来后心情和精神状态都不错,她一定饶不了这个死小水!
“她——”
韩滨没等说完,韩岳一旁淡淡地插口道:“欢欢,让我们进去说吧?”
常欢瞪着韩岳手里的药箱,咬牙生了半天自己的气,心想自己若不是穷疯了,一定再请一个大夫,绝对不让这两个该死的韩家兄弟进门!
若是他手里没提这只药箱,能直接把门摔在他俩鼻子上该有多爽!
她不情不愿地开了门,闪在一边。
韩岳看了常欢脸上的神色,嘴角微动,似乎对她此刻心中所想一清二楚,高高地将药箱提在身前,从她身边走了进去。
韩滨跟着进来,等常欢坐下,韩家兄弟才跟着落座,韩滨先道:“她哪儿去了?”
“在李珲铺子里。”
“什么铺子这样累人?给她薪水高么?”韩滨皱眉道。
“什么薪水?李珲去吉林找媳妇,小怡很高兴能帮老同学的忙,当然不会要钱。”
“不要钱,还这么劳累自己做什么?”韩滨不解地说,靠在沙发上,因为常怡不在家,他似乎也没有什么心思说话,韩岳和常欢诡异地互相对视着,也谁都不张嘴,韩滨心事重重,对室内的静默一无所觉,好半天还是他张口,来了句:“她什么时候能回来?”
“要晚上九点。”常欢淡淡地答,把眼睛转到韩滨脸上,看了一眼,想了一想道:“其实晚上铺子没什么生意,你要是有事找她,我现在给她电话,让她先回来,我吃了饭就去顶替她可好?”
韩滨还没说话,韩岳的声音很突兀地□来答:“不好。”
常欢和韩滨同时惊讶了一下,看着韩岳。
“为什么?”常欢和韩滨同时问他。常欢的声音里是好奇,韩滨的声音里则是不解。
“你何不到铺子里直接去找她?免得小怡来回跑?”韩岳侧身看着弟弟说。
韩滨看着大哥,眼睛微微眯了一下,兄弟二人目光一碰,韩滨会意地转头对常欢道:“欢姐,那我不麻烦你了,我去铺子里找她。”
常欢无可无不可地嗯了一声,对韩滨道:“在你找她之前,我有句话对你说,我们出去谈好么?”
韩滨看了一眼大哥,摇头道:“我大哥可以听——”
“他不可以听。”常欢声音很清冽地说了一句,看也没看一旁坐着的韩岳。
韩滨眉毛微耸,看了一眼大哥,见大哥好像没听见常欢的话,还是一脸沉稳,只对着自己微微颔首。
韩滨对大哥摇摇头,跟自己喜欢的温柔甜美的小怡相比,大哥竟然会——竟然愿意——喜欢常家的二千金,是一件让他始终觉得匪夷所思的事。他跟着常欢走出屋门,到了大门口处,常欢方才低声道:“小水,我要说的话,或许你都已经听你大哥讲过了。但我还是要提醒你,小怡这些年能活下来,就已经非常不容易,她吃了太多的苦,你若是能体谅她的脆弱和病情,就不要逼她。不管是什么事情,都让她自己选择,好么?”
韩滨嗯了一声,对常欢道:“就像这些年你做的一样?”
“是,像我一样,帮助她,绝对不勉强她——像昨天那样硬是把她绑架走的事情,千万不要再发生,懂么?”
韩滨想了一会儿,轻轻叹了口气,点头答应了,他跟常欢告辞,身影消失在常家大铁门外。
常欢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回身进门的时候,韩岳已经拎着药箱起身,对她说:“不耽误你时间,我这就去看看病人。”
常欢点头,前头带路,去了常晟尧的屋子。韩岳跟着进去,见这间房子明显经过十分细致的打扫,常晟尧床上床下十分干净,连身上的衣裤都一点儿异味没有,这对一个行动不便的瘫痪病人来讲,十分不容易。他回过头看着站在门口的常欢,一边测血压,一边道:“这些事都是你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