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怡坐在另外一张沙发上,以手支颐,说话前长长地叹息了一声,才道:“没有。”
常欢点头嗯了一声:“我也这样想,过去的就过去吧,放下了,对大家都有好处。”
常怡伤心了一个晚上,对这个话题不想再提起,跟姐姐两个人默默坐在毫无声息的房间里,很久,只有父亲微弱的喘息声在静夜里微微可闻。
“一切都是因为他!”常欢看着父亲,声音里带着一丝怒意。
常怡目光转向父亲,想到过去父亲的所作所为,那么心狠手辣冷血无情的事情,为什么都是自己亲生父亲做下的呢?害了自己的前半生不算,连往后的幸福也一并夺走了,这一生,全都毁在父亲手里,她心头无限痛楚,轻轻咳了一下,没有作答。
“细算起来,这一切的根由是什么呢?就是我们三个都不是男孩!多愚昧,多无知,多可笑!为了一个男孩,养情妇,杀人,娶一个小自己二十八岁的女人!这样的人是你我的父亲,我俩可真是倒霉!”
常怡嗯了一声,听着姐姐发泄怒火。
“而现在所有人都走了,二老婆,小老婆,私生女,甚至那个金贵的小老婆养的儿子,全都离开他了,病成这个样子,竟然只有我们俩守着他,人的一生,还有比我们的父亲更愚昧的么?如果他不是这样无情,起码此时我们的母亲会不离不弃地守在他身边,以母亲的性格,会照顾他伺候他,他怎会像现在这个不死不活的样子?”
常怡点头,想起母亲,语气中全是无尽的思念,“妈妈确实是天下最好的人。”
“也是最傻的一个。”常欢语气中都是浓浓的叹息,“爱错了人,若是能及早抽身而出,也不至于最后落得那样的下场,太过痴心,最后害了自己,反成全了别人。”
常怡不想说过世母亲的是非,只随口应了一声,对姐姐曼声道:“姐,你不要总是想着母亲,我病了这一场,死了几回,现在回想起来,人生的许多事,全在自己的一念之间。”说到这里,她长长地出口气,若有所思地说:“想开了,没什么事情是过不去的,幸福,其实就是一个感觉,看开一点儿的人,更容易过得好些。”
常欢看着妹妹笑了,摇头道:“你能这么想,我真替你高兴。”
“姐,我不光是为了我这么想,也是为了你……”
“为了我?”常欢困惑了,习惯了凡事自己做主的人,一时不太明白自己哪里需要妹妹操心。
常怡清澈的眼睛看着姐姐,微微点头道:“是啊,姐,你这些年东奔西跑养活我们两个,把我这样的病人照顾得好好的,确实了不起。可我还是想着你能幸福,找个好男人结婚,生子,一辈子平安有福气——”
常怡话没说完,常欢已经哧地笑了出来,摇头叹道:“好男人——这天下有那物种存在么?”
“有啊”常怡轻声说,加了一句,“比如大胖,比如小山大哥……”
“小山?”常欢眉毛抬起,笑了一笑,转念间想起他今天晚饭时说的那些话来,再也不会辜负自己——他说这话的神态历历在目,心中怦然而动,嘴角的笑容收起,一时不语。
其实如果母亲不曾那样血腥地故去,她跟他之间,还是有无限的可能的吧?
谁知道呢,就算不想嫁给韩家人,能跟白雪萍抢枪未婚夫,也是让她想起来就很兴奋的事。
可惜白雪萍已经撤了,这样不战而获的战利品,隔着母亲流着血的头颅落在她手里,她嫌烫手。
常怡看了姐姐的神态,姐妹连心,知道姐姐一定是又想起了过世的母亲,她轻声劝道:“姐,你这样不是办法,如果母亲活着,她一定不希望你满心都是仇恨地过后半辈子。”
“我没有报仇呢,等我报了仇,我当然不会是这样子。”常欢哂道。
“你打算跟谁报仇呢?”常怡早知道自己的话对姐姐不会产生影响,看着二姐脸上激愤的表情,心中暗暗为她着急,却无能为力,自己想了一会儿,看着床上的父亲说:“如果如你所说,是父亲杀了母亲,你能怎么样呢?他现在就算活着,也没多少好日子了,你还能亲手杀了父亲么?”
“你说错了,我虽然动不了父亲,但我可以找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报仇。”
“谁?”常怡抬目看着姐姐问。
“韩嫣!”
常怡哦了一声,想起自己房间里那个十岁的男孩常启骏的照片来,她从几岁时就习惯了家里有一个白玉茹和白雪萍,对韩嫣和常启骏的存在,内心隐隐觉得,如果真要算始作俑者,那也是父亲,而不是韩嫣。
以父亲的性格,没有韩嫣,也会有张嫣,李嫣吧?
“她人都离开了,你怎么找她呢?你要是真让她倒了霉,她跟父亲生的那个小孩怎么办?”常怡轻叹问。
“她没有消失,韩家人一定知道她在哪里,尤其是韩家老太太!”说起韩嫣,常欢的脸全是不折不扣的仇恨,咬着牙恨恨地道:“至于韩嫣的那个孩子,我不得不说,离开这样天下第一极品的母亲,对他的未来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你这样说,未免太无情了,那好歹是他母亲。”
“所以我今天才知道,无情的人,都是被逼出来的。如果当年韩嫣不是做事做绝,我的仇恨从何而来?”
“将仇恨作为生活的目标,姐姐,你不会快乐的,我觉得你不是那样无情的人——”
常欢摇头,脸上全是一意孤行:“我当然不会将仇恨当成生活目标,我跟你一样,打算将过去做一个了结,快乐开心地过我的后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