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岳吓了一跳,连忙扶住姐姐,伸手要按她人中,一旁的常欢冷冷地道:“不用按了,她没事——你姐姐是影后中的业余派,刚才昏倒前眼睛亮得跟二百多度灯泡似的,一点儿儿不用担心她。”
韩岳不理会常欢的冷嘲热讽,仔细检查了一遍姐姐,发现她确实没什么大碍,心中对常欢的话将信将疑,想到姐姐如此大费心机地离开这里,自己难免费思量起来。
“你姐姐跑不了,你带着你姐姐也跑不了,今天她活着,要留在这里等着小怡和启骏回来,死了,尸体也得留在这里——”常欢太过了解他,看了他的脸色,就知道他心里打什么主意,立即封了他的退路。
“欢欢,你心里一点儿都没有我么?”四下无人,韩岳放下姐姐,起身凑到常欢身旁道,说话的口气跟刚才大不相同。
常欢夺目的容光暗了—下,她低下头,雪白的颈项上,几根发丝随风微颤,但她说话时,声音里却不带一丝颤抖:“我心里有你又怎么样,你心里有我又怎么样,我们谁都没办法!”
“事情可以很完美地解决的,只要你听我的”他盯着她完美的侧脸,声音低沉地轻道。
常欢躲开,摇头拒绝道:“不行,她假装的,你明明知道她假装,怎么还要这么护着她呢?小山,你姐一定藏了什么可怕的见不得人的秘密,所以她才急着逃走……”
韩岳心里知道她说的是对的,可他从小受姐姐照顾,手足之情极深,一时之间,仃砦茫然地看着倚墙昏迷的姐姐,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我刚刚给小水他们打过电话了,小水带着启骏在沙岭镇那边买东西耽搁了,所以最多二十分钟他们就能赶回来——你觉得你姐姐连二十分钟都等不了么?”他脸上的神色如此纠结,常欢心里不听话地柔软起来,她伸出乎拉住韩岳的手,两个人双手紧握,韩岳好看的眼睛看着常欢,低声道:“从小姐姐就对我们兄弟好——”
“我知道。”常欢对往事尽悉,也低声答:“我记得你快十岁了,还是你姐姐帮你刷牙洗脚;因为她一直帮你系鞋带,到了初中你还系不好……”
“还有那时候我们家穷,她都是饿着肚子做工,好让我和小水能多吃点儿……”韩岳越说,声音越是低沉,语气里浓浓的无奈与伤心。
“我理解——可是现在我们等的人是小水,你觉得你弟弟会伤害你姐姐么?”
韩岳想都不想地摇头:“当然不会。”
“那你就跟我一起把你姐扶进去,等小水来了,不管发生什么,我跟你保证,我绝对不会再拦着你姐走,你看怎样?”
韩岳没有回答,隔了很久,不易察觉地轻轻叹息了一声。
韩滨的汽车引擎声响起的时候,韩嫣醒了。
或者说,小水三人的到来,在她心中掀起的惊忧让她再也没办法假装昏迷。
面如死灰一般地看着对面坐着的常晟尧,仿佛一只就要垂死的猛禽一般随时可’
能扑上来场最终的厮杀,那眼睛里的恨意让屋内众人全都带着惊惧与诧异的神色盯着她,常欢有些恐惧地站起身,从父亲身边挪到了姑姑常晟玲旁边,躲离韩嫣可怕目光。
常晟尧木然地一动不动,他昏花无神的眼睛与韩嫣对视,死尸一般地对猛禽的攻击不做抵抗。
“小舅,真是吃完了午饭我们还跟舅妈一起出去玩么?”常启骏的声音响起来,屋内众人全都神情一变,惊喜,忧虑,感叹,绝望—各种复杂的情绪波纹激荡在客厅的空气中,让进来的常启骏吓了一跳。
他盯着满屋子的人,愣在当地。
常怡和韩滨也吓了一跳,常怡看着叔叔、姑姑和大姐,与二姐对视一眼,在二姐的目光中找到了一点儿宁定与暗示,她与启骏在刚刚出去的短短几十分钟时间里,建立了颇为融洽的友谊,此时低头对启骏道:“启骏,你上楼到你原来的屋子里玩一会儿电脑,我们商量完事情,就去叫你,怎么样?”
常启骏哦了一声,看着神色异常的母亲韩嫣,韩嫣看见儿子,眼睛里闪过一抹爱怜,冲他微微点头,常启骏抿了抿嘴唇,上楼去了。
等楼上卧室传来关门的声音,常晟禹才道:“大哥,你有什么话,可以说了么?”
“等等——”韩滨不明所以地看着常家、韩家宛如双兵对垒的态势,站在当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没有人回答他,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形容枯槁的常晟尧身上。
常晟尧脸上肌肉颤抖,他在沙发上微微欠了欠身体,行动不便的身体不听指令,沿着真皮沙发向下滑。一旁站着的常怡见了,忙走过去扶住父亲,轻声道:“爸,你小心点儿。”
轻轻的声音,让常晟尧哆哆嗦嗦的动作停了,伸手在常怡的胳膊上轻轻拍了拍,抬起眼睛看了半天小女儿,她脸上那双宛如洗后的明山净水一般清亮的眼睛回视着自己,常晟尧问心有愧地移开目光,咳了一声对常怡道:“那孩——子——我没——送——人_—一”
常怡啊了一声,大眼睛里满足不敢相信地看着他,震惊得不敢说话。
她身后伸出一双手,扶住摇摇欲坠的她,常怡回过头,见韩滨秀朗英逸的脸满是关切地望着自己,常怡涌了满眼的泪花,不能自控地低泣道:“小水,你听见了么?”
韩滨让她颤抖的身子倚靠着自己,他低低地清了一下嗓子,点了点头,声音有点儿哑地问常晟尧道:“那孩子在哪里?”
常晟尧张开口,正要说话,对面的韩嫣呜呜痛哭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