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阳城的这一天并不平静,战争持续了一整天,当城门被破的时候,全城百姓无不是胆战心惊,黄巾的到来,给了他们巨大的恐惧。
不管怎么样,在百姓眼里,官府还是更加可靠的存在,毕竟官府还是有下限的。
若是把命运交给贼人,那才真是什么都有可能生,流贼可不讲什么道义仁慈,他们能做的事情可以残忍到无法想象,而百姓也只能任其施为。
黄巾踏入城门的那一刻,整个城池都是窒息的,百姓们可以想象的出来自己接下来可能的任何遭遇。
门外时不时响起的马蹄和脚步声,在他们耳朵里就像是地狱招魂的鼓点。
只是马蹄和脚步过去之后,他们想象的灾难并没有到来,虽然很远的地方有刀兵和哭喊的声音,但很快却也平静下来,然后整个渔阳就陷入寂静。
偶尔也能听到一些黄巾行走的动静,但也来去迅疾,完全没有侵扰百姓的行为。
百姓惊疑不定,黄巾这么安分的作风,他们都觉得不太对劲,直到外面有一队黄巾开始沿街叫喊,他们才慢慢弄明白生了什么事情。
这些黄巾却是声称自己是代表穷苦百姓的义师,他们不是来劫掠百姓的,而是来打倒豪强,为百姓做主来的。
刚听到这些话的时候,百姓根本就不相信,直到黄巾通告消息开仓放粮分配物资的时候,他们才在诱惑之下走出家门。
当他们真的在官署分到东西的时候,才终于相信了黄巾。
一切似乎和黄巾在涿郡所作所为没什么不同,但实际上,黄巾这一次做的更加彻底,百姓们听到了一个让他们不敢置信的通告。
黄巾将清丈渔阳所有土地,然后分给全郡百姓!
这一个消息说出之后,堪称石破天惊的效果,田地虽然只是那一方黄土,但它所意味着的,是一份恒产,这远远比一时的物资更加牵动人心。
有了田,就有了年复一年的粮食,自家就有可以赖以生存的根基,甚至子孙后代都可以仰赖这片祖业繁衍生息。
别说普通的小民了,就算是世家豪族,对田地也是视作命根子,即便自己已经富有阡陌了,也依然要盯着小民手里的一亩两亩。
只要能让一家多一方田,世家豪强可以穷尽一切手段实现目的,这种手段可以是温和的借贷兼并,也可以是粗暴的强取豪夺。
在所有人的认知里,土地就是无价之宝。
而这样的无价之宝,这些黄巾就这么白白分给百姓?
这种天上砸馅饼的事情,反而让百姓们有些患得患失,人生多是苦难的他们,很难相信好运会降临在自己头上。
忐忑中又带着期望的他们,只能等待时间过去,看看黄巾们能不能说到做到。
黄巾在渔阳与在涿郡做法不同,这自然是因为黄巾在两地的境况以及目标不同,涿郡并非许辰选定的根据地,又处于奔波逃亡的境地之中,很多事情根本没法做。
如今既然要在渔阳长远展,那就要把许多工作做的更加细致。
豪强世族这样被自然道标定的不洁之人,就不能草草审判处置了,虽然最后还是要送这些家伙去死,那也要让他们死的更有价值,完成他们罪恶一生最后的表演。
分配物资并不是真的毫无保留,毕竟黄巾也要吃饭,留下自己所需的部分之后,许辰才把剩下的物资分给百姓。
直接钱粮只是取得百姓信任的手段,真正要和百姓建立稳固紧密的关系,还得是分田才行。
黄巾分的田,大汉肯定是不会承认的,百姓拿了这个田,也就意味着他们被绑上了黄巾的战车,为了守住自己的这份恒产,他们必定会拼尽全力支持黄巾。
只是清丈土地还需要时间,当黄巾分配完了物资,先开始的,是对城中豪强贵族的清算。
一大早,百姓们便在黄巾的号召之下,来到了菜市。
黄巾将士们对这种场景已经轻车熟路了,他们原以为今日也是如此前一般,宣读了罪行就开始行刑,没想今日到来了以后,却现这次情况有些不太一样。
旁边观刑之人,除了百姓,还有一排几十人汉官或者文吏,这都是一路以来,黄巾裹挟着带过来的。
也算是他们体格够硬,才没有在长途奔逃中跑死过去。
菜场的空地上,与之前百姓在远处围观不同,这一次许辰却让他们整個把菜市围拢,人群中心正是此次接受审判的豪民贵人们。
这种站位之下,百姓不仅仅只是一个旁观的观众了,他们直接来到了审判场地内部,以密密麻麻的合围,对中间的贵人们天然形成一种压迫。
第一批受审者,不过是二十来号人而已。
当他们这么置身于密集百姓无死角的持续围观时候,有种如同没穿衣服的羞耻感,旋即这种羞耻就变成了愤怒。
这些人算什么东西,以前自己眼里的彘犬,也配站在这里围观?
相比于死前的恐惧,被那些卑微如尘埃的低等东西看到自己的狼狈,这更让贵人们觉得耻辱。
他们很想把这些肮脏的低等东西呵斥走,但他们每个人嘴里都被塞上破布,以至于只能在那里“唔唔唔”的无能怒。
“啪!”
只听得一声脆响,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百姓和贵人们的目光,齐刷刷的聚集在声音的来源。
只见到贵人们的面前,摆着一张案桌,案桌后面正有一年轻的道人盘膝而坐。
看到这个年轻道人后,百姓们的目光一下子感激起来,贵人们的目光则是变得惶恐。
他是穷苦百姓眼里救苦救难的自然神教教主,他也是贵人眼里向自己索命的屠夫。
这短短几天时间,城里所有百姓,都受了教主的恩惠,而且以后教主还给自己分田,若这事儿最后真的办了的话,那百姓们都可以把教主当父母供着了。
眼见所有人的目光都看过来了,许辰这才搁下惊堂木,然后高举右手,伸出三个手指。
“今天本座坐在这里,只做三件事,那就是公平,公平,还是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