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男人,得了抑郁症的男人,如此拥着她的时候,让她产生一种强烈的被需要被依靠的感觉。他依赖她,如同豆豆依赖她一般,是一种全身心的投入和信赖,令人难以抗拒。以前她一味地依靠着鲁风,当那道可依靠的墙突然倒塌时,她被狂风急雨冲得晕头转向,差一点就倒下起不来了,她这辈子可能都无法忘记那种被一心依赖的人无情抛弃的感觉。现在的她,知道了凡事首先要靠自己,只有自己坚强,才能保护所爱的人,她要保护豆豆,却也不想伤害他。
她早已不再是那个坚持把初夜留到结婚当晚的商怀月,所以她现在在认真考虑做一个男人的情人。只是情人,她对自己说,她喜欢这个男人,这个男人也喜欢她,虽然她不能和这个男人结婚,但是在他的正牌女友或者妻子出现之前,她愿意抚慰他,也愿意让他抚慰自己。两情相悦,这可能是她目前所能接受的最后的底线。
那么就维持现在这样的关系吧,彼此需要,不谈承诺。小冶的话语间流露的不也是这样的意思吗?帮她哥哥度过一个心理上的关口。度过之后,一切随缘。所谓随缘,也就是可能无缘的意思了。
也许有一天,她会遇到一个适合结婚的男人。而他的执念也终会淡去吧,可能在那之前就先离开了她。
怀月一大早来到办公室,擦桌子,打水,浇花,那盆鸭跖草太会长,原来细细的一根发成了现在满满的一盆,怀月皱着眉头盯着它看了好一会儿,分不分盆呢?照这样的速度,过不了一年,编辑部每个办公室都可以摆上一盆了。
陈瑞炀路过怀月的办公室,习惯性地朝里看,见她站在花盆前发呆,走过去问:“一大早想什么呢,这么专心?”
怀月指指那盆鸭跖草道:“看,这盆假紫罗兰,疯了一样地长,看来假冒伪劣的生命力确实强大。”
陈瑞炀想起自己第一天上班的早晨,怀月也是在侍弄这盆花,自己告诉她这不是真正的紫罗兰时她还不好意思地脸袖,现在想起来,那模样真是十分惹人怜爱,大概从那一眼开始,自己就开始同情她并不自觉地对她产生了好感,慢慢地从关照转为关心,又慢慢地从关心转为倾心,现在自己的心绪,就像这疯涨的鸭跖草,在心田里不可收拾。
“陈社长。”怀月见他只顾看着自己发愣,不禁有点儿奇怪。
“哦。”陈瑞炀回过神,朝她笑了笑,“快开学了,豆豆该回来了吧?”
怀月点点头,陈瑞炀总是会时不时地跟她提起豆豆,很奇怪,从袁清到鲁风再到豆豆,这样曲里拐弯的关系,竟也会让她对他产生一种亲近感。“a大的包车今天下午回来,我想请两天年休假陪豆豆去买点儿新学期的东西。”
陈瑞炀道:“好久没看到这小家伙了,肯定是长高了,我也应该送他些新学期的礼物,明天晚上我请他吃饭吧,上次龙舟赛的时候答应过他的,到今天还不兑现,豆豆以后该不相信我这个叔叔了。”
怀月赶紧笑着拒绝道:“陈社长太客气了,小孩子说过就忘了,这么久了,哪会记得。”这个男人也太认真了吧?竟然把哄孩子吃饭的话都当真了。
陈瑞炀见她没听懂自己话里面的意思,有点失望,正踌躇着怎么讲得明白些,怀月的手机响了,她一看是姬君陶的来电,犹豫地看了陈瑞炀一眼,陈瑞炀明白她的意思,只好摆摆手出去了。
怀月转过身,轻声问:“醒了?还早呢,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姬君陶在电话里不满道:“你给我下了安眠药了吧?怎么你起来我一点儿不知道?不是说好了要送你的吗?”怎么每次只要她在身边,自己总会睡得那么安心那么沉。
怀月轻笑道:“安眠药我可不敢下,吃了会傻的,是你的感冒药里有镇静剂的成分。我们不是说好了不送的,你要是翻悔,我以后不回来了。”
“那你下了班等我,我来接你,咱们在外面吃了晚饭再回家。”姬君陶显然兴致很好,一周下来,他的感冒也好了许多。
怀月忙道:“今天下午豆豆从大青山回来,我想先去看他。”
姬君陶高兴道:“豆豆回来了?正好,咱们三个一起出去吃饭。”
怀月迟疑了一会儿,道:“老师要我过去吃饭,我不好太拒绝,两位老人照看了豆豆一个月,也要拿点东西过去表示一下。”
姬君陶听她如此柔声细气地跟自己商量家里的事,心里十分喜欢,道:“应该的,今天晚上我回‘绿园’住,回家后记得打电话。”
怀月道:“你还是住在排屋吧,那边空气好,病刚好一点,别跑来跑去的。”
姬君陶被她一番体贴的话说得柔情万千,低声道:“傻瓜,我想离你近一点,这样才安心,要是有什么事,过来也方便,如果豆豆住奶奶家,我接你来‘绿园’好不好?”
怀月心知他这么多年不近女色,如今正是食髓知味的时候,想起晚上的那些缠绵不休,不禁脸上一袖,道:“我和老师说好了,要接豆豆回来过两天,你也好好休息,不用管我们了。”
姬君陶苦笑。怀月虽然不再逃避,但是他看得出来她依旧犹豫不决,她的身体完完全全地交给了他,心结却并没有打开。她在担心他的病,亲热之后总会刻意地悄悄拉开彼此的距离。显然她不想自己投入太多,也不想他投入太多,那么她是否随时都准备着结束他们之间的关系?
这个发现让他苦恼。他不是他父亲,这辈子他就认定了她一个女人,他一心想娶她让她做他的姬夫人。但是他不敢把这个话对她讲,至少现在还不敢讲。他知道一旦自己说出这话,她一定会跑得无影无踪。从醉酒后的第一夜到清醒时的第二夜,再到后面这些天相依相伴的日子,她已经在他和小冶的连哄带骗之下迈出了很大的一步,这一步一定迈得非常艰难,他不忍心逼得她太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