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不要他,她将会生活在别的男人身边,那他接下去的日子要怎么过?
乐队开始演奏。
怀月凝视着乐池里的几个年轻人,真是年轻,大概才20岁左右吧。黑色的衬衫包裹着一个个年轻的胸膛,有两三颗扣子没扣,露出脖子下亮闪闪的挂件,偏瘦但还是很好的体型,没有染成五颜六色的头发,纯黑的,在这个年龄的乐手中极为少见。
萨克斯孤独而悠扬地吹起,她似乎听到过这曲子,国外的一支极有名的乐队的成名曲,类似圣经音乐,有一种空茫慈悲的空灵之美,随着其它乐器的加入,萨克斯渐渐隐退,然后是大提琴,小提琴,渐渐地,仿佛五脏四肢都被一只温暖的大手温柔地抚摸。她的心沉静下来,思绪渐渐飘到了万丈高空的云之上。
陈瑞炀把一杯“忆江南”放到她手边,见她旁若无人地在那里凝神细听。侧面的弧度非常柔和,在昏黄的灯光下美得令人心生恍惚,仿佛时光倒流,看到一个结着丁香一样愁怨的姑娘,撑着油纸伞,正从悠长而寂寥的雨巷走来。这个女人,总能在不经意间轻易撩动他的心绪,她的眼泪、她的叹息、她的微笑,甚至她的愤怒。
他时时警告自己要离她远一点,以他今日之地位,优秀漂亮的女孩并不难找。但是他只要走进那座小楼,总会下意识地走左边的楼梯,她的办公室便成为必经之地。
他因为怕堵车上班总会提早二十分钟,可无论他怎样早到,总能看到她的身影,在浇花在擦桌子,有时候在泡茶,那背影纤细却笔挺,就像舞蹈演员那样风姿绰约。
其实不是总能碰巧看到,而是因为总在看着她。
总是挽着头发,拿一个很大的发夹夹着,她有好几个同款不同色的发夹,搭配着身上衣服的颜色。他因此认定她是个表面恪守规则内心洒脱不愿勉强自己的女人。他喜欢这样的女人,柔软坚韧,风过竹林,弯腰过后,又是一片亭亭玉立。他想,如果她不是他的部下,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把她拉入怀中。
怀月下意识地端起杯子抿了一口,有点酸,有点甜,有点苦,味道很好,忍不住又喝了一口,每一种味道都很分明很纯粹,能让人的味蕾瞬间活跃起来。是她以前从没喝到过的一种酒,她举起玻璃杯对着灯光看,一层青一层黄一层红,流光溢彩,美丽极了。
“这种鸡尾酒的名字叫‘忆江南’”,陈瑞炀在她耳边轻轻道,“新口味,稍稍尝一点。”他不知道怀月酒量如何,因为从没见她在外面喝过酒。
“怪不得,令人想起青梅黄杏红樱桃,春风又绿江南岸。”怀月又喝了一口,“很好喝。”
陈瑞炀看着她微笑,“丽江现在也都是酒吧,到时候带你去那里喝好不好?”
“好。”怀月点点头道,“跟着社长大人出去就可以过得奢侈一点。去年跟刘老师去山西内蒙,每天吃面疙瘩,在平遥古城好不容易叫了一份什么鱼,结果端上来一看竟然是盆面鱼,回来那天晚上大家起哄逼着刘老师请我们在香格里拉吃自助餐,一下吃掉人家大半条三文鱼,那餐厅经理看着脸都青了。”
“夸张,这不是坍我们杂志社的台嘛!”陈瑞炀可以想象刘副主编一付拿部下没奈何的样子,笑道,“如果这次云南吃得不满意,回来我也请你去香格里拉。”
怀月浑然未觉陈瑞炀两次用的都是说的“你”而不是“你们”,只顾一边听乐队演奏一边慢慢地抿着酒想自己的心事。
这段日子,鲁风一次比一次殷勤,袁清今天又这样来闹,在对待鲁风的态度上自己是否真有不妥之处?虽然在国外离婚夫妇为了孩子一起参加一些活动很正常,但在国内,如果太频繁势必会引起家庭纠纷,自己实在没必要再因此和那个女人纠缠。
至于鲁风,她一想起“在床上像条死鱼”那句话就觉得羞愤难当。为了爬上别人的床,不知在背后曾经跟多少人这样说起过她,怎么可以这么下流,在别的女人那里把自己说得那么不堪,把往日的柔情蜜意一脚践踏。她一口喝干了杯子里的酒,这个男人,真是她抹不去的耻辱。
她就这样慢慢地品着酒、品着音乐、品着自己的人生,根本不知道身边的男人正为了自己心思纠结,更不知道对面有个男人一直一直在看着自己。
姬君冶愁眉不展地看着面前的两个男人,阿戚喝得神采飞扬滔滔不绝,姬君陶却端着一杯茶沉默不语脸色黯淡。
她有心想让阿戚宽解一下哥哥,阿戚却伏在她耳边道:“你放心,你哥没病,他的病因为那个女人全好了,现在得的是相思病,这种病恕我戚博士无能为力。当初我为了你,差点病得丢了半条命,现在捡是捡回来了,可一辈子要吃药,没你这副药就是行尸走肉,他现在看起来比我当年更糟糕。”
阿戚不过是借酒卖傻,姬君陶的心事在姬家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他对怀月有情,却又放不开去追求,惹得旁边一干人瞎着急,现在人家和陈瑞炀出双入对了,再不逼他他就得把自己逼出病来,他这个医生怎可见死不救。阿戚虽是对着姬君冶耳语,声音却不低,句句落在姬君陶的耳朵里。姬君陶不悦地瞥了他一眼。
姬君冶使劲掐了一把他的手臂,道:“谁说的,没有我你也可以找别的女人啊,这个世界比我好的女人多了去了,现在的感冒药几十种,哪一种都能退烧止咳嗽,没什么大不了。”
阿戚笑嘻嘻地睨了她一眼,“咱得的是感冒吗?是sars啊,别的药不行的,一个不小心就会死人的,不死也废了,你说我辛辛苦苦把他调养好了,被那丫头一下就给搅了,不是白费劲儿了吗?我冤不冤啊!我得找怀月评评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