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月苦笑道:“真那么羡慕吗?可是夏天过去了,马上就败棚了,时间到了就要拔了。”
话一出口,两人均是一愣,姬君陶感觉自己心里被狠狠一击,呐呐道:“连根都要拔掉,怀月你说这话的时候我怎么觉得好像是在说我呢?”
怀月慌忙道:“说什么呀,你是名动画坛的君陶公子,怎么比方呢!”心里却是无比凄惶。 “名动画坛?”姬君陶盯着怀月的眼睛,“可你要的不是这些,是不是?你只想要一个正常健康的男人,一个在你有需要的时候能站在你身后支持你帮助你给你依靠的男人是不是?而不是一个让你整天担心牵挂他是否又有什么事情想不开的男人是不是?不是一个令你24小时提心吊胆他是否会割腕跳楼的男人是不是?因为这样一个人不能给你正常的生活,甚至不能给你正常的呼吸。”姬君陶的脸色渐渐发白,越说心里越绝望。
怀月惊慌失措地看着他:“别说了,快别瞎说了。”
她的手紧紧攥着桌布,姬君陶注意到她面前的酱油碟被打翻,雪白的台布上污渍在慢慢渗开来,而她浑然未觉。姬君陶觉得自己的心里同样一片狼藉。
“我妈妈也是这个病,我和小冶很多年都生活在这种恐慌之中,心疼她的孤独,提防着她不知所踪,害怕她不顾一切的举动,怀月,我想这种病会遗传。”姬君陶的声音冷静下来,似乎在下着什么决心。
“不会的,这种病不会遗传。”怀月急急地打断他,“别说了,我求你别这么折磨自己,我不害怕,也不担心,真的,小冶和戚医生都说你在好起来,我虽然没见过你以前什么样,但是除了我们第一次见面,那次看到茶几上有一瓶“百忧解”和一瓶安定,心里确实很紧张,所以一直等着小冶回来以外,后来的每一次你状况都很好啊,你要对自己有信心,这个病是能够治好的,医生说,这个阶段是可以克服过去的。”怀月慌不择言,眼里渐渐泛起泪光,“你不要这样,你这样让我觉得很难过。”
姬君陶伸手给她的酱油碟里重新倒了点酱油,道:“怀月,我喜欢你,我不能让你为难,你不要再瘦了,好好吃饭,好不好?如果你觉得为难,我宁可……”他看着她惊慌无措的脸,语无伦次,后面的话再说不出口,因为心里是这样的舍不得。
怀月点点头,忐忑不安地夹了一块白切鸡沾了点酱油放进嘴里,姬君陶拿起餐巾帮她擦了一下嘴角的酱油渍。
旁边走过一对年轻的情侣,女孩子以无比羡慕的口吻低呼:“哇,这么浪漫!”
怀月听了,心里更加痛得几乎不能自持。
聚会时间定在下午,前一天已叫了工人来布置客厅,又在蛋糕房订了茶点,晚餐定在小区旁边的酒店。一大早,姬君冶和阿戚就带了画廊的小锦和小陈过来张罗了。
姬君陶一夜都没睡好,第二天起得晚,想起排屋的聚会,又想到怀月不肯去,兴致缺缺,快十一点的时候才到家。推开花园门,听到莱西的叫声似乎从后花园传来,便站在门边等它扑过来迎自己,等了一会儿没动静,心里奇怪,绕到后面去看,发现莱西竟然被拴在后花园,心不觉就跳得快了些。
推门进去,果然见怀月和姬君冶在客厅里一起摆茶点。穿着那件上次在画展开幕式上的绘着淡淡柳叶花纹的白色连衣裙,化了淡妆,挽了头发,除了一副珍珠耳坠,身上别无饰物,却是清新可人。见了他终归有些异样,没称呼,只是强作镇定地朝他微微一笑,姬君陶见她脸上浮起一层淡淡的红晕,心情顿时拨云见日。
姬君冶把两个人的表情看在眼里,心里暗暗欢喜,道:“哥你怎么这么晚才过来,本来还想让你把怀月一起带过来的。”
姬君陶走到怀月身边,低头问:“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又是公交车过来的?”说完下意识地去看她的额头,被刘海遮着看不到那道痕迹。
怀月局促道:“小冶非说有很多活儿要干,我就早点过来了。”姬君冶就在身边,她哥哥对自己如此温柔自然的语气,怕是这个人精早就看出了端倪。怀月不安地想,脸色更红了一分。其实自己也是自欺欺人吧,她和他的关系,哪里又真的瞒得住小冶,不想公开是想为自己留条退路罢了,只是,何尝不是在欺负他啊。
姬君冶一撇嘴道:“我不这么说你肯过来吗?什么同学喝茶,纯粹就是借口,非要我放狠话。”说着笑吟吟地到厨房去了。这段时间哥哥很少跟她联系,也不常住排屋,她虽然觉出这两人之间有点异样,却也不知道到底走到了哪一步,想趁这个机会看出点门道来。
姬君陶问:“小冶放什么狠话了,你乖乖就来了?”
怀月无奈地看了厨房一眼,道:“她说要把我楼上楼下的菜都拔了。”
姬君陶失笑道:“原来你是怕这个,早知道我也这么说。你呀,为什么在我这里就这么横呢!”
怀月看他的脸色似乎不太好,有淡淡的黑眼圈,一定也是跟自己一样昨晚没睡好,心里有些疼,低了头呐呐道:“大概有恃无恐吧。”
姬君陶心里一热,看了她半天,哑声道:“如果你愿意,我求之不得。”
怀月一时心里百感交集,不知该喜还是该忧,把手里的一块茶酥饼递给他道:“还没吃早饭吧?先吃点垫一下饥,一会儿我去做午饭,你还有两个学生在呢,去打声招呼吧。”
姬君陶一边撕开包装纸一边道:“饭店里叫两个菜吧,别这么辛苦,今天穿得这么漂亮,不许给他们打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