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前朝凤印名头再响,那也只是曾经的辉煌,他失算了,秦昶将来登基,熙沅公主自然就是皇后了呀。
杜征早就坐不住了,手里还牢牢攥着宝匣,一个劲儿捅他爹腰眼。
杜启茂一捻长须,上来打岔,“陛下,公主要的是《水经注》,言明今日谁拿到此书,才能成为驸马。”
司天少监的托盘中有一物以红绸加盖,此时秦昶上前揭开,小心捧起一物。
那书纸页泛黄,边缘毛糙都起卷了,看着随时要散架的样子。
“《水经注》在此。”
“你那是假的!”杜征跳起来大吼一声,手忙脚乱掀开匣盖,也拎出厚厚一部书,扉页整洁,上面“水经”二字龙飞凤舞,鲜活得好像能立马上天。
“我这本才是真的。”
杜启茂回头,一眼瞧见儿子手上的书,险些喷出一口老血,一屁股坐回椅上,脸色煞白,跟那书的封面一样干净。
近日城中多的是这种赝品,杜相专门令人寻了一本回来,当时就嘲笑道:
这纸新的,快赶上年初发放的历书了,生怕人不知这是假货么?
《水经》乃先贤遗作,前朝时抄录成册收入文库,后毁于战火。
弘盛帝在南阳寻访一代奇人道元君,他手中那部抄本亦出自前朝旧版,更有其倾注一生心血做下的批注,价值更胜原版。
世人皆知《水经》而不知《水经注》,而知晓这部手稿残旧不堪的,只有当时负责从南阳接引回京的相关官员。
杜启茂正是当时的接引使之一。
真本扉页泛黄,上有斑斑污渍,若非当年他亲手从道元君故人的手中接过,也不敢相信这是真迹。
此刻秦昶瞅着手里的书,右上角一个细小指印,脑海浮现贪嘴小馋猫吃完点心的样子,唇边勾起一抹馨然。
杜启茂脸色铁青,叫过侍卫副统低声喝问:“怎么回事?为何会被人调包了?”
副统被冤得头大如斗,战战兢兢道:“从天香阁出来,东西一直在衙内手里,我等护持在侧,并无外人靠近。”
杜征在旁忙道:“对对对,匣子一直抱在我怀里,都没撒过手……”
慢着,他想起来了。
“就、后来我尿急,在路边出恭,匣子递给王忠……帮我拿了一会儿。”
王忠是他的贴身小厮,跟了他十几年,人如其名,忠心耿耿。
杜征四下回头,“王忠……王忠……”
山风轻拂,将他的声嘶力竭带出老远,始终无人应答。
这时,从山道上跌跌撞撞上来一人,满身满脸的血,杜启茂定睛细看,正是廖英杰。
他强撑着赶来,未及开口,兜头滚倒在地,力竭昏迷过去。
杜启茂咬牙切齿,此时已确定,果真中了调虎离山,贼人引开廖英杰,又买通征儿身边小厮,好一招偷龙转凤。
他霍然起身,直指秦昶厉声怒斥:“是你调的包!”
秦昶摸了摸鼻子,小心将书放回去,拍了拍手,“杜相切莫信口诬人,孤在城中书坊淘到真迹,全凭运道好。”
“那是老夫花十万贯买来的。”
“既都是坊市购得,杜相为何一口咬定,你买的就一定是真迹?”秦昶慢条斯理,“还非要指着孤的这本说是你的?”
杜启茂心头一跳,险些被他套出真话,“当年本相受先帝之命,去南阳请回真迹,曾亲眼见过。”
“哦……”秦昶拖着长长的调子,“原来当年手稿丢失,杜相也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