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袅袅当日在柳府之时,虽然对《春江花月》十分关注,但自己的师妹被指认品性卑劣,这显然是更为情急的事情。
她当时注意力放在柳安心到底有没有撒谎之上,之后又因为羞愧而提前离去,是以竟是完全忘记了绣品之事。
如今知道了苏昭宁就是绣出《春江花月》的人,她十分喜悦,上前拉住苏昭宁的手问道:“那昭宁你这手可是好全了,你如今能刺绣吗?这样一双巧手,可一定要好好护着。”
“巧手”二字让苏瑾轩觉得分外打脸。他方才见到薄子上真真切切登记着苏五姑娘名字的时候,就感觉到自己如被甩了一个耳光样丢人。
再见到苏昭宁的名字时,苏瑾轩感觉自己已经是剥了衣服在众人面前一般让人耻笑了。
他二姐不仅没有侵占五妹的成果,而且自己就早已绣出过被评为“上品”的绣品。
她已得过上品赞誉,又哪里还会去偷五妹的画?
苏瑾轩觉得自己先前的那番指责就像是一块两面图案的布。布的一面是先前的指责,而转过来,全然是他自己那嫉妒的内心。
在场所有的人都会这样想自己吧,他长安侯府堂堂二公子,不仅画不出妹妹那样的画,还因为妒忌污蔑另一个有才的姐姐。
只有他,无才又无德。
苏瑾轩身子原本就没有好全。如今连受这打击,他感觉到胸口入被重锤一般发疼,两耳也嗡嗡作响,以至于安怡郡主同他说话都听不见。
“这图画之事是解释清楚了,可化赋为图的第一人说法呢?”安怡可没有忘记苏瑾轩对苏昭宁的另一个指责。
可以说,如今只要是对苏昭宁不利的任何言语,她都会牢牢地记在心中。
可惜备受打击的苏瑾轩根本没有回应安怡的话。
安怡挑茬无人回应,反而是顾袅袅的声音再次响起。
“昭宁,我师父和父亲都对你的绣品赞不绝口,请你以后再有佳作,一定要让我一饱眼福。”顾袅袅是个才痴,对所有惊才绝绝的作品都十分痴迷。
如今知道了那无缘见过的《春江花月》绣品,就是自己相识之人绣的,她真是喜难自持。
“昭宁,你家中姐妹是不是都和你一样有才?听闻你们府上姑娘众多,其他姐妹会些什么,你可不可以邀我去你府上做客?”顾袅袅方才虽然站在旁侧,但只是侧观也能看出那《瑛神赋》图确实是十分出众。
想到自己即将认识一大家的才女,顾袅袅真是无比喜悦。她难得的话多起来。
望着苏昭宁,顾袅袅又道:“或者你先去我府上做客也是可以的。还有我师父,她也很想见你。我师父是徐夫人,你听过她吗?”
在场的人,尤其是女子,哪个不知道徐夫人的才名。
如今听顾袅袅这样说,都知道苏昭宁是真的得了徐夫人的青眼相待了,她们不禁有些羡慕地看向苏昭宁。
就是先前被安怡刻意喊过来那几位各府的贵公子,也对苏昭宁有了些不一样的目光。
愿意陪家中姐妹来参加咏絮社活动的男子,无疑都是重才的。
面对安怡郡主的野蛮行径,这位苏二姑娘一直镇定淡然,又有这般出众的才艺,可真是不错啊!
察觉到众人对苏昭宁的注视,南怀信心底有些不明的情绪。
似乎,一点都不喜欢别人这样看着苏二姑娘。
安怡也不喜欢别人这样看着苏昭宁。
她是要苏昭宁倒霉、要苏昭宁名声扫地,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才名远扬的。
仔细回想一遍方才的事情,安怡终于又找到了一个由头败坏苏昭宁的名声。
她望着苏昭宁冷笑一声,阴阳怪气地道:“苏二姑娘可真是好手段!这画出上品图的是你妹妹,可如今名扬的却是你自己。”
“更厉害的是,苏五姑娘不是让你替她隐瞒吗?如今不仅是家里人知道了,”安怡意味深长地往苏瑾轩那边看了一眼,再道,“京城的人都知道了。也不知道这位苏五姑娘会因此面对什么苛责,毕竟没有担忧谁会隐瞒自己的才名呢?”
南宛宛咬牙切齿地看向这不消停的安怡,回道:“说出来的是我,又不是苏姐姐。而且,你那样威逼,难道苏姐姐就该受这冤枉,被你送去官府吗?”
“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倒是我高看苏二姑娘了,不应这样要求她的。”安怡画技、女红是比不上苏昭宁和苏五姑娘,可她作为一个郡主,也不会全然是个稻草枕头的。
安怡又补充了一句:“君子重诺,至死不相负。苏二,你到底不是个君子。”
安怡这话看似胡搅蛮缠,但读过这几句古话的人也不少。
有道是人善苛求他人,先前的羡慕和赞赏眼光便有些改变了。
有一个更为推崇画技的男子便走出来问道:“不知道苏五姑娘为什么要请苏二姑娘你代为送画。若有何难处,我愿意倾力相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