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听晨轻轻点头,清亮眼眸滴溜溜盯着他转——
究竟是怎样的辛苦才让原本神采飞扬的一个人变得如此疲倦,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消沉,眼眶深陷,下巴森青一片。
或许从她失踪到现在,他就没有好好休息过。
她伸手握住他的掌心贴在自己脸颊,心里全是酸涩。
见她不说话,周见弋又不禁担心,“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温听晨摇头,“我渴了,有水喝么?”
“有。”
周见弋立刻起身倒水,又将病床摇高好让她坐起来,试了试水杯的温度,这才把水递到她唇边。
温听晨真的渴坏了,仰头一饮而尽。
“我妈呢?”喝完水,她环顾周围,调整了一个相对舒服的姿势。
周见弋:“我让方老师先去吃饭了,你饿了么?”
温听晨又是摇头,“我睡了多久?”
“一天一夜。”
还真是够久的,就好像,真的已经死过一回。
周见弋按响床头的呼叫器,闻讯赶来的医护人员替温听晨做了全方位的检查,神经没受损,认知功能也正常,除了手脚还有几道被绳索勒出来的外伤尚在恢复中,其他没什么大碍。
周见弋听见医生说不日就能出院,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下。
医生离开的时候,方萍正好提着饭回来,母女俩遥遥相望,双双红了眼睛。
周见弋知道她们肯定有很多话要说,借着去吃饭的由头,默默退出了病房。
方老师好像一夜之间苍老了不少,两鬓添了不少白发,眼角纹路也更深了,看着病床上憔悴消瘦的女儿,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落,带着满腔愧疚和心疼,步伐犹疑,不知该如何靠近。
她至今都记得那兵荒马乱的一晚,唐广君前脚被警察带走,后脚她就收到了女儿被继子绑架的消息。
那一刻,她觉得天都塌了。
她在警察局门口守了一夜,不停给周见弋打电话,终于从只言片语中平凑出了大致的情况——
唐承简直就是一个疯子!竟然觊觎同个屋檐下长大的妹妹,还杀了那么多人!
可转念一想,会造成如今的局面,她也有着不可推脱的责任。
温听晨昏睡的这一天一夜方萍想了很多,想她小时候的古灵精怪,想从前温馨的一家三口,也想起自己当时再婚的初衷是为了给温听晨更好的生活。
刚进唐家那两年,她的确事事以温听晨为先,即便所有人都说她偏心、是个恶毒后母,她也要竭尽全力地在丈夫面前维护女儿。
可是后来呢?
后来她有了小唐纯,心里的那杆天平就开始倾斜。
因为唐纯年纪小,她便倾注更多的精力,连温听晨在学校遭人排挤也不知道,还是因为江玦出事,谣言传得全校皆知,她才发现女儿的处境已经到了举步维艰的地步。
而温听晨始终乖巧懂事,什么事都选择自己默默承受,从未在她面前抱怨过一句。
至于唐承,她早该发现他有问题的,那年唐广君毫无征兆把视为心肝宝贝的儿子送出国的时候她就觉得有些不对,可当时的她没想那么多,甚至在为这个家不再有外人而暗喜。
现在回想,如果当时作为母亲的她能再细心敏感一点,或许一切都可以避免。
“是我连累了你,要不是我把你带进这样一个家庭,你也不用遭受这些罪。”方萍流泪道。
温听晨拍拍床沿,示意她坐来自己身边,扬起唇角,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轻松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