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箱里剩半块瘦肉和几颗皮蛋,垃圾桶里全是碎蛋壳——
也不全是壳,他剥蛋粗枝大叶,一颗皮蛋要连皮带壳扔半个,很浪费。
温听晨找抹布擦桌子,洗砧板,把剩余的食材切碎重新煮了一锅皮蛋瘦肉粥。
她洗洗弄弄的功夫,周见弋已经将外头打扫干净。
说是打扫,其实不过是将东西一股脑捡起来,囫囵堆在茶几上,又找来扫帚簸箕,把看不顺眼的全部往垃圾桶里倒。
他这会儿脾气已经消得差不多,像一只被捋顺毛的警犬,收起了锋利的獠牙,垂头耷脑,单手插兜,懒散随意地撇着扫把。
李乐意也安静得出奇,抱着小熊坐在一堆杂物里低头摆弄自己的电话手表,神色黯淡,不似刚才的鬼灵精怪,有股与年龄不符的忧伤和落寞。
温听晨擦干手,靠在湿漉漉的大理石台面,愣愣的想他要在这住多久?装修至少几个月,加上通风,少说也要一年半载。
这楼上楼下,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她该怎么办?
皮蛋粥很快重新出锅,李乐意闻香而来,眼巴巴坐在餐桌边等。
温听晨给她盛了一碗,和黑不溜秋的周氏皮蛋粥摆在一起,对比鲜明。
周见弋撇撇嘴角,自己都没眼看,不太甘心地把自己做的那份倒了,死鸭子嘴硬道:“我平时都点外卖或者在局里食堂吃,不怎么开火。”
温听晨撂下袖子,淡淡看他,“那今天怎么没想着给孩子点份外卖?”
“我妈跟他说少给我吃外卖。”
李乐意搅动着勺子抢话,鼓着腮帮子给热粥吹气,漆黑的大眼睛熠亮生辉,浅浅尝了一口,满意地仰起小脸,直对温听晨点头,“好吃!和我妈妈做的味道一样!”
温听晨温柔地拍拍她的头顶,“那你就多吃一点。”
小姑娘嗯了一声,低头大快朵颐。
周见弋也迈着两条长腿进了厨房,散漫掀开锅盖,很自觉地给自己盛了一碗,还问她要不要坐下来一起吃。
他的邀请并不走心,温听晨也很有自知之明地表示自己已经吃过早饭了。
正想说要走,身边的小人发出细细的啜泣,肩膀一抖一抖,眼泪大颗大颗砸进碗里。
刚刚明明还很开心,温听晨蹲下身问她怎么了。
李乐意盯着碗里不出声,眼泪流得更凶,揉揉眼睛,说没事。
温听晨困惑地看向周见弋,他慢慢从厨房走出来,深沉的目光在小姑娘身上停留片刻,蹙着眉用指腹替她擦拭眼角的泪水,又轻柔拍拍她的脑袋,无声哄了哄。
李乐意逐渐止住了哭泣,说吃饱了,将自己锁进房间。
温听晨看气氛不对,觉得自己该回去了,和周见弋说了声,挪向门口。
周见弋跟了过来,双手插在兜里,神情冷淡地看她换鞋。
“其实,她平时不这样。”好一会儿,他终于出声,“活泼开朗,挺乖一小孩。只不过最近她父母有些矛盾,在闹离婚,为她的抚养权吵得不可开交,我姐怕她受影响,让我先照顾她几天。其实小孩什么都知道,心里难受才变着法地跟我闹脾气。”
原来是这样。
温听晨沉默望向紧闭的房门,心底触动,回想起往事。
父亲去世两年后,方老师带着她改嫁,初到唐家人生地不熟,拘谨又惶恐,她也是这样躲在房间里,捧着以前的全家福流眼泪。
“那你好好陪陪她,我先走了。”她拧开门。
周见弋跟在她身后,拧眉抬抬下巴,示意送她出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楼道,电梯难等,温听晨怎么来的怎么回去。
到了楼梯口,周见弋定住了脚步,对她说:“刚刚,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