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他对苓芷的存在所知多少,也不愿此刻旁生枝节,只好搪塞道:“玲珑她已得安宁,不在人间。”
“那就好,那就好。”袁豹如我所料,被棱模两可的回答所误,反而得了莫大安慰,“她与我之间似是无情,可相伴十三年,又怎么不算一份情呢?她走了,我便心安。”
“你使得好计谋,诓骗我们帮了玲珑,可也害苦了段云。你……”我念头一转,“说起段云,你当年来教坊司为她赎身,赵霄除了给你百两黄金,可还有其他物品?”
我见袁豹半天不答,道:“你老实说了,我才帮你破开符咒,你仔细想清楚!”
“我在想,方小姐,让我想想……”
“有,有一份官文,是准许这个教坊司女子脱籍从良的文书。还有一条名贵珍珠长链,颗颗浑圆透白,都是上好的南海珍珠……”
我打断道:“还有呢?没看到过剑穗么?白色的,大概一拃半这么长。”
“剑穗?白色的?”袁豹有些迷糊,“哦,我以为那是个什么绳结,挂坠儿。”
“真的?!剑穗是赵霄交于你,那他有没有嘱咐过你什么?”
袁豹还未答,猛然出现一只惨白的手将我手中的罗盘迅速夺走。
“我来告诉你,我让他把信物交给段云,这等蠢物却连一点小事都做不好。死有余辜,死不足惜!”
赵霄随即嘴唇翕动,念出咒语,罗盘内便应声响起袁豹的哀嚎嘶吼。
袁豹受刑之余,仍高声讽刺道:“姓赵的,你越是恨我折磨我,越叫我看清一件事——原来你爱慕那教坊司的女人到这般地步。记住,你心爱的女人是因我坠楼殉情不成,再被我活活烧死,哈哈,真……真痛快,这是老天赏你翻脸无情的报应!来吧,使出你看家本事来折磨我,教我看看你心里到底有多痛!”
赵霄满头虚汗,脚步虚浮,显然身体根本没能完全恢复,忍不住退了几步,靠在墙边闭眼休息。
我正要开口,王礼就抱着一口巨大的木箱子跌跌撞撞地闯进来。
那口箱子我认识,上面标注的年份是十三年前,我曾在地下金库见过,也打开过。
“赵大人,您要的东西找到了。”
他刚一脚跨进来,才看到我与赵霄都在房内,赶忙又缩回去,勉强稳住平衡,解释道:“要不我……等会儿再来。”
我走过去拦住王礼,箱子一开,伸手一掏,拿出剑穗。它已微微发黄,甚至被火烧去了大半流苏。所以那晚在夜明珠照耀下,我没想到这居然会是一个剑穗。
段云曾系在剑柄上的剑穗,画像上的剑穗,段云赠给贾辛的剑穗。
我将其递给赵霄,他盯了许久,才慢慢伸手去接。这一次,换成我趁其不备,抢过他手上的罗盘,转身撕破黄符,将罗盘掷地摔碎。
袁豹和玲珑一样,真正解脱了,魂魄重归于天地,亿万斯年之后,或许会重新修为人。
王礼见状,溜之大吉。而赵霄瞪着我,语气中带有几分薄怒,但更多是木已成舟的无可奈何。
“可惜,我还有一件事没告诉他。赵姬本就不爱他,与我无关。他费十三年去建一座缀满明珠的金屋,我知道,不过是因为赵姬一句‘他日作妇,愿如阿娇,被金屋贮之’。怎知这个蠢物是真的听不懂。”
“难怪赵姬贴上我父亲。她看上的金屋原来是方府这座大宅子。”我苦笑。
见赵霄把剑穗收入怀中,我继续问道:“你当着我的面,把其他女人的东西当做宝贝似的,就不怕我回去向我爹告状?”
他闻言皱了皱眉,脱口而出:“他当然知道……”刚说一半,自知失言,立刻住嘴。
我说:“那我们有话直说,你……你没想过要娶我?”
赵霄大笑起来:“他怎么可能会让我娶你,怎么可能!容我想想,哦,你该不会是把赵姬的疯话当真了吧?”
我同样忍不住发笑:“好呀,好呀,原来是一个误会,好一个天大的误会。”
我退后两步,向他肃然道:“你不想娶,我不肯嫁,这就好办了。与你做个交易如何?我可以带你去见段云,记住,只有你一个人。但要答应我两个条件,一是让雀儿魂魄合体,二是护送我过明珠河。也不许你再追究其他人的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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