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绝对无法忍受的,就是这个。
但是方才这一剑中——带上了陆迟明的感情。
虽然不是冲着雪盈川,而是冲着某个已经死在他手中的女人——还是他亲手所杀的人。
这太好笑了。
雪盈川想。
这个男人究竟有没有发现……就算他亲手杀了她,他也还是爱着她?
又或者,是因为发现了这一点,才必须亲手杀了她?
“你真是我见过的最无聊的人。”
看着递到眼前的剑锋,雪盈川冷冷地笑,语调中带着浓烈的讽刺之意。
“居然就为了那种理由,把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都毁了。太无聊了,无聊到我都要开始可怜你了。”
陆迟明只是平静的看着他。
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将剑锋抵在雪盈川的颈部,准备割下他的头来。
“我最后问一句。”
雪盈川看着他,开口道。
“你应该知道,你到最后什么也得不到吧?”
“我知道。”
终于,陆迟明开口了。
而后,他握着剑柄的手稍一用力——
嗤啦。
鲜血喷溅的声音,如同长长的哨音,又像是幽幽的歌吟。
雪盈川的头颅滚落在自己的血泊之中,仍旧带着恶毒的大笑。
那笑容永远留在了他脸上,就像是掉进地狱之后,依然会嘲笑着眼前的这个男人。
陆迟明甩去剑上的血珠,不再看这具已死透的尸体一眼,转过身去。
在他的身后,阴魔的身影如幻影一般骤然出现。
她以一种无比婉约柔媚的姿态,在陆迟明的脚边跪了下来。如同偎依,又如同索取一个拥抱一般,她仰望着这个男人。
“恭迎魔尊。”她含笑道,连笑也如同陈酿的美酒,不饮而醉人。
于此,如同魔域的惯例那般——旧日的魔尊死在了挑战者的手中,新的魔尊踏着他的尸体,坐上了染血的玉座。
“恭迎魔尊。”
无数的魔修跪拜在地,向那可怖的威压,也向那骇人的魔息。
整座魔域臣服在他脚下。
众魔向他宣告忠诚。
这便是魔域,绝对的弱肉强食,强者为尊。
陆迟明高坐在玉座之上,只是漠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他的身边没有任何人,也不会再有任何人。
陆迟明知道,他的目的已达成一大半。接下来,只要继续按照计划执行就好。
新旧魔尊的交替,就这样在血泊之上完成了。
与此同时,陆迟明终于完完全全——失去了最后的立足之地。
罪无可恕。天地不容。
若干年后。
岭南道。
起风了。
如意楼的薛掌柜张望了一眼外面的天色,便知道大雨将至。于是他连忙吩咐小二,将灵酒烫起来,热汤也备好。
如意楼这些年做惯了仙家生意,自是知晓这样恶劣的天气不利于御剑出行,便是修真者也要寻个投宿之所,是以每逢雨雪,如意楼的生意总是大好。
这不,灵酒尚且温着,便已有客人上了门。
四名风尘仆仆的修真者进了门,三男一女,每人都是满面严霜,其中那名女修的指甲乌黑,嘴唇青紫,可见是修了邪门的功法。
掌柜的见状,怕小二做事不妥帖,亲自送了灵酒上桌,这四人虽然要了灵酒,却没有一个人喝。直到酒冷了,其中一名男子才将长剑搁在桌上,为自己少少斟了一杯。
“放松些罢,别事还未成,先把自己吓坏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为身边那中年男子也斟了一杯。那中年男子须发已然掺了银丝,闻言举起酒杯囫囵吞了一杯酒,上好的佳酿也不见他尝出什么味道来,一双浑浊的老眼只死死盯着身边的剑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