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信、从容、优雅,这个时候的冯至鸣是一个纯粹的艺术家。
语声静静地听着,仿佛蹲踞于其构造的音乐巢穴,有种温暖又迷失的感觉。
良久,秦心轻拉她衣袖,说:我给震住了。
语声故意撇撇嘴说:不就会弹把破钢琴么?现在会弹钢琴的,比比皆是。
秦心说:不是钢琴的问题,是那气度,人与琴合二为一的感觉,你不觉得他就像要融在音乐中似的。
是的,雾一般飘散、蒸腾。人与声互相缠绕,彼此消弭。很难达到的境界,语声忽然恍惚。
7月末的一天,语声忽然收到冯至鸣送来的演奏会门票。不久后他打电话来,嘱她一定参加。
为什么?她问。
他说:有我的演出,希望看到你。
语声看看时间,说,恐怕不行,我可能有任务。
他说,推了。
还挺专制,她却从不听命于谁,说:最好不要报什么希望。
那晚,语声的确有事。赶了一个6点半的发布会。出来的时候已7点半了,语声饿得要死,也不打算去。可是打车到东二环的时候正碰上塞车,车子便秘一样一截截挪,挪到东四十条,她实在忍不住,便出来,旁边恰巧是保利剧院,也没别的选择,就进去了。
到里边,正逢冯至鸣的演出。
语声便在最后一排找了个空位听。隔得太远,她都看不清他的脸。当然琴是毋庸置疑的好。激情澎湃,如惊涛拍岸。又是跟上次的温和绵密不同风格。
最后,一个大幅度的收手,音符戛然停止,如施了魔法一样,全进入魔术师的神奇口袋。
语声在雷鸣般的掌声中发愣,然后一个激灵,起身溜出去。
外间有演出的宣传册,语声随手拿了一份,是慈善义演,上有冯至鸣的相片,白色礼服,飞扬的手指,懒散的笑,端得风流倜傥。
这个人,她想。
忽然有人叫她。她立马脊骨发凉,他怎的看到她了。
他说,你还是来了。靠近她。
她回身,装出夸张的笑,说:奏得不错。只是我从来不解音律。以后这样的好票,还是留给知音。
他嘲讽的笑,说,来就好,不指望太多。门口等我一下,我把车开出来。
她看他,掂量着想拒绝,但是知道“拒绝”对这个人来说,大概没用。便只好乖乖到门口,等他。看二环的车水马龙、灯红酒绿,想,这难道也是传说中的缘分。
自己真是一失身成千古恨。
车来了。她闷闷进去。直接说:哪都不去,送我回家。
一路,也没什么好话好脸色给他。在与他交往做朋友的那些日子里,她其实在一个劲地试图败坏他的胃口。譬如,大吵大笑,饕餮饮食,斯文扫地。可他不以为意,这样执著究竟为哪般。
到楼下,她开门出。说:再见。
他说:等一下。
她皱眉说:你别赖我。
他笑着说:今天可不许让我生气,我生日。
她吃了一惊,脸色缓和了下,说:没提前说,没给你准备生日礼物。
他说:我饿了,能给我做点吃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