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煎熬了一阵,毅然拨电话过去,如果是方圆接,她就自称是他表妹,打探一下情况。
听对面的熟悉的彩铃,她的心又乱起来。
通了,是他的声音。
熟悉的声音,有点低沉。
她忽然说不出话。
可是他忽然意识到了,虽然他不知道她新的手机号。
语声,语声是你吗?
她咬住唇,不出声,可是鼻子有点塞了。
语声,是你,我知道。你哭了,别哭,我很好,没事了很好。
她面部肌肉痉挛了下,眼泪终于迷迷蒙蒙出来,说:对不起,我——又说不下去。
语声,我很想你。想见你。你来医院好吗?我想你。想得五脏六腑疼。
她没说话。
他说:下午你过来,方圆不在。我等你。
告诉他地址。
她挂了电话,像浸在死水里,浑身湿漉漉,又流转不动。呆了很久,她知道自己会去了。
下午,她破天荒化了下妆,整饬了下自己。潜意识里也许怕见到他老婆被比下去。
而后,她出门。日头被薄薄的雾遮着,说不出的寒冷。
北京的秋天总是分外短暂。美丽的时光从来是最短暂的,女子的青春也一样。
特护病房的人很少,她走楼梯上的,每走一步,都有坚实的回音。她觉得自己像赴刑场一样惨烈。
决绝地走了,还要决绝地回,心究竟是什么东西。
在门口,她停住了。犹豫了会,转身看走道外的树。是杨树,有白色的疮痍的表皮,树叶随风零落。
又回身,敲门。
门开了。是陈剑,他居然可以走路了,穿着病服,消瘦了些,却有些清矍的风采。
她刚张开她惯用的很虚的笑,他就搂她入怀。同时将门带上。
她微微地推拒。不敢用力。但是姿态总是要的,尽管有点力不从心。
可他拥她更紧,痴痴迷迷看她,说:语声,真的是你,多久了,怎么像隔了一世。你依然,依然还在我怀里?
她心软了软,又软了软,终于停止挣扎。将脸贴向他的胸。就像以前一直那么做的,像只小猪一样甜蜜的拱。
小猪,我亲爱的小猪。他真地叫她。
然后捧着她的脸,说:知道我多思念你。知道吗?
她头略低一低,他就吻下来。
她不知怎的,有点抗拒。不应该这样。虽然。
但是,终于是抵挡不住,因为心理是负疚的。
吻。天长地久一般痴迷地吻。
门却突然推开了。
又哐当关上。
语声连忙推陈剑。陈剑说没关系。却也分开了。
语声忐忑。恨不得钻个地洞躲掉。陈剑安慰她,没事。
门这时又开了。是方圆。脸色很冷峭。倚在门边,说:继续啊,为什么不继续,让所有人都看呀。
语声尴尬地要命。讷讷说:对不起……声音小如蚊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