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到醉酒那天晚上有块石头压在她身上,没过几秒就不见了,像是被扔到了角落里,发出刺耳的声音,帮她扔掉石头的人显然是夏慕生。
其实哪有什么石头?不过就是包间的灯突然暗了下来,黑灯瞎火,一个褪去上衣的男人妄想欺身而上罢了,这男人的年龄几乎能赶上夏曦澄的父亲,但远不如夏曦澄的父亲那样既正直又顾家。
夏曦澄记得自己曾偷听到同事说过,蒋雨涛早就结婚了,但这个糟糕的男人经常虐待妻子,凶狠地骂妻子邋里邋遢,像一头脏兮兮的刺猬,每当妻子反驳,蒋雨涛就会甩妻子一巴掌。
他在公司里的形象不错,平时待人亲切,还多次被老板表彰过,可在夏曦澄眼里,蒋雨涛只是个业务能力不错的衣冠禽兽。
肮脏的思想和行为不敢直面阳光,只能潜伏在漆黑的夜晚,如今想来,如果夏慕生后来没有回到包间,夏曦澄最后又该出现在哪里,连是死是活都没有定数。
夏慕生是因为夏曦澄写了小说才有机会出现,这是不是意味着如果没写小说就躲不过蒋雨涛越来越放肆的骚扰呢?
夏曦澄叹了口气,她觉得现在的自己总把一些不着边际的事情当成自己写小说的理由,明明一开始只是因为喜欢而已。
“曦澄姐,该吃饭了。”郭钰走过来拍拍她,她一怔,肩膀轻轻抖了一下,“你弟弟说他之前跟你闹了矛盾,昨天才和好。”
“闹矛盾?”
“是啊,没办法,我姐脾气不好,非要我请她吃顿饭。”夏慕生站在对面接过这个话题。
转机?
夏曦澄后知后觉,之前是她先把吵架这个理由塞给同事的。
夏慕生撒了谎也不脸红,神情自然,夏曦澄对此心服口服,看来夏慕生天赋异禀,适合当个演员。
担心这样会冷落到郭钰,夏曦澄正想拉上郭钰一起吃饭,三个人坐一张桌子也不挤,郭钰却朝她摆了摆手。
“没事,曦澄姐,我中午刚好要回家一趟,就不在公司里吃饭啦。”
“这样啊,那好吧,路上小心。”
目送着郭钰的身影离开楼梯口,夏曦澄回头看了看夏慕生,夏慕生正呆站在原地看文件,像看一本故事书那样投入,她只能走上前,提醒对方再迟一点就抢不到饭了。
在公司抢饭让她想起读大学的时候,全校只有一个餐厅,餐厅只有三层楼,几千个学生在同一个时间点下课,一下课就挤在餐厅里吃饭,几条队伍一直排到门口,老师们开玩笑说要给第一个到食堂的同学颁个奖。
公司里的食堂倒不至于那么夸张,饭菜还是老样子,一荤三素,唯一的荤菜要么是卤鸡腿,要么是炸鸡排,除此之外没有变过,吃得多了反而会嫌腻。夏曦澄咬下卤鸡腿的一块肉,看夏慕生吃得津津有味,忍不住疑惑道:“真有那么好吃?”
夏慕生不置可否:“还行吧,可能是因为我刚来。”
“这位新人,很快你就知道我们公司食堂有多抠了。”
“不过还是我那个世界里的东西更好吃。”夏慕生夹起一块炸鸡排,时时刻刻都记得自己真实的身份。
两个世界的区别到底有多大?
夏曦澄无法给出答案,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小说作者,只知道艺术来源于生活,不同的世界之间或许存在因果关系,冥冥之中互相影响着。
身后传来高跟鞋碾压过地面的声音,夏曦澄拿起筷子,手肘忽然被用力撞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几滴汤汁就浸湿了衣领,有一股番茄的味道。
为了让伏特加的味道更淡一点,早上来公司前,夏曦澄还专门洗了澡,换了一身更干净的衣服,几滴汤汁在她雪白的衣领上特别显眼。
“天哪!曦澄,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一个说话娇滴滴的女人端着餐盘,马上调整好餐盘倾斜的方向,夏曦澄看到餐盘的边缘还滴着汤汁。
她抽出几张纸遮盖住衣领,脸色都变了,咬紧嘴唇,番茄味的汤汁似乎取代了那天晚上浓烈的伏特加。
那女人端正地站在原地,既不弯腰查看情况,也不抬脚迅速离开,好像在固执地等待一个答案。
“没事,你先去吃饭吧。”
夏曦澄没想到自己回答的语气如此随和平缓,她知道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那些装作优雅礼貌的女人总以为自己高高在上,把所有欺负和打压她的行为当成有趣的玩笑。
她到现在都记得第一次来到这家公司时,大家都夸她漂亮,赞叹她五官精致,很快这种声音就变成了“既无能又无才的烂花瓶”,势利眼惯了,人们只想找到一个能将自身利益扩大化的人。
可惜夏曦澄不是,她不想因为跟别人闹矛盾被辞职,只能不断忍让,沦为了大部分同事眼里的笑话。
得到了原谅,女人渐行渐远,夏曦澄感到自己肩上压着的担子还是很重,这担子是无形的,有时候压得她气喘吁吁。
转眼,她看到夏慕生正用左手托着脸颊,不知何时放下了餐具,朝她皱眉头。
“怎么了?”她被盯得不自在,把剩余的米粒都夹到餐盘边缘。
“她是故意的。”夏慕生看了一眼旁边的地板,“这地不滑,也没有任何障碍,完全可以正常行走。”
夏曦澄哭笑不得:“还用得着你来说?我比你更熟悉这里,张秋琳针对我都成习惯了。”
“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会直接揭穿她。”夏慕生漫不经心的话像窗外的一阵风,来去自如,无所顾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