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声,郭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马上要跟何见川的家人见面,她比想象中还要紧张,事先还给父母发了消息,父母都给她打气,让她好好珍惜机会。
一进门,干净整洁的地面倒映出郭钰和何见川的身影,屋子里飘来一股饭菜的香味,郭钰回过神来,马上弯腰,把鞋子脱在门外,找到卫生间把双手洗干净。
何见川的母亲是个家庭主妇,第一次和郭钰见面时,她盘着头发,淡粉色的毛衣上披着一件毛皮制成的披肩,说话时轻柔却有力,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与端庄。
“你就是见川的女朋友吧?我听见川提过你。”何妈目光灼灼,上下打量着郭钰。
郭钰点点头,双手放在破了洞的牛仔裤上,她很想说点讨人喜欢的话,比如“阿姨您真漂亮”、“您把见川教得很好”诸如此类的夸赞,可一张口,那些话又变成了卡在喉咙里的鱼刺。
她索性吞下鱼刺,勾起嘴角笑了笑:“对,我和见川在一起一年多了。”
何妈说何见川的父亲还没下班,招呼两个年轻人先吃饭。摆放着各式菜肴的托盘转来转去,郭钰的视线在山珍海味之间游离着,她以前没奢望过能吃到这么丰盛的晚饭。
没过多久,托盘被一只指节分明的手按住,何见川拿起筷子夹了一只椒盐虾放进她的碗里,叫她趁热吃。
与此同时,郭钰听到何妈好奇地问她:“郭钰,你的爸爸妈妈是做什么的呀?”
你想家了
冬日里的微风像一把尖锐的刀子轻轻贴上脸颊,郭钰感受到一丝凉意,右肩被人轻轻揽住。
她转头一看,是夏曦澄。
南滨海公园的橡胶跑道粉刷上细长的白色线条,在这个时间点来散步的行人寥寥无几,跳广场舞的大爷大妈向来在夜晚出没。
郭钰说着压抑已久的秘密,从回忆里慢慢抽身,眼神里填满了眷恋和悲伤,让夏曦澄想到一池清澈的湖水暗潮涌动,水面上落满了枫叶。
“我爸妈前几年一直在农村干活,最近才被我接到这里。”郭钰接过夏曦澄递来的纸巾擤鼻涕,“曦澄姐,活在这世上,没钱是出不了头的。”
这结论乍一听有些绝对,但夏曦澄理解郭钰,甚至可以感同身受,她忽然想起夏慕生百般嫌弃的眼神,那是对现实无声的抵触。
现实如牢笼,囚禁着渴望爱和温暖的人,教他们懂得趋利避害,沦为财富和人情的奴隶,如此想来,也不怪夏慕生自恃清高。
“那何见川当时怎么说?”夏曦澄轻拍着郭钰的手背,她大概猜到了事情的走向。
何见川家境富裕,父母鼓励他勇敢地追求喜欢的女孩,在郭钰被领进家门前,何见川的母亲早就对理想的儿媳妇制定了一系列标准。
要当何家人,双方的经济差距不能太大,至少不是天壤之别,得让别人瞧得起,再者能说会道比貌美如花还重要,否则等到迎宾时愣在原地,像个哑巴一样说不出甜言蜜语,岂不是把何家的脸给丢尽。
夏曦澄侧目,听到郭钰说她对分手那天晚上的印象极深。
寥落的星光像夜空上神秘的面纱,何见川一路把她送到家楼下,见她忍不住打喷嚏,何见川马上脱下身上的羽绒服给她披上。
郭钰冻得鼻头都红了,抬眼看着何见川,既期待又紧张地问:“见川,现在怎么办?你妈妈会喜欢我吗?”
话音刚落,何见川的眼神开始闪躲,像极了郭钰之前对他避之不及的模样,眉头紧皱,像是被从天而降的雪压塌了屋檐。
她早该知道左右为难的犹豫足以说明一切,却固执地盯着何见川,默默在心里恳求对方别再沉默。
搭在她肩上的手缓缓放下,垂在身侧握成拳头,紧压手心的指甲很快就妥协似的松开。
“郭钰,对不起。”
草草收场,一段美好的关系因此宣告结束。恍惚间,郭钰想到何见川只跟她说过两次“对不起”,一次是为了给她告白,另一次是为了和她分开。
目光重新聚焦到夏曦澄身上,郭钰勾起嘴角露出苦笑:“昨天我告诉爸妈,我好像看见何见川了,他们劝我现实一点,别做梦了。”
下午回到公司,夏曦澄望着郭钰的背影百感交集,在这之前,她没想过一个比她小几岁的姑娘也会背负这样的压力,天真地以为学生只顾埋头苦读就好,除此之外不用再过度关注其他琐事。
夏曦澄无声叹息,发现张秋琳也回到了工位,穿着一件雪白的针织衫,下身搭配上足以盖住脚踝的紧身裤,倒和她之前穿衣的风格截然不同。
也许是因为着了凉,张秋琳一反常态,戴了一个黑色的口罩,像在刻意掩饰着什么,把半张脸都遮得严严实实,两只垂耳兔耷拉着脑袋趴在她的脸旁边,乖巧安静。
在张秋琳转头看过来之前,夏曦澄马上移开视线,伸手开始敲击键盘,坐在对面的夏慕生仍然沉默不语,专注地投入到工作中。
刚想一口气完成任务的夏曦澄又走了神,她正在核对部分客户的姓名和电话,却想起进度还没到一半的《破冰》。
“男主夏慕生,如同高岭之花难以接近,他习惯早起,爱干净,总是第一个做完作业。”对夏慕生最初的设定短语在夏曦澄的脑海里浮现。
这么想来,夏慕生的初始设定也没那么差劲,不过就是性格跟同龄人不太一样,比起活泼幽默的阳光男孩,高岭之花自然不讨喜。
正因为不讨喜,夏慕生在《破冰》里和女主许白璐的互动才能让旁人觉得特别,和“铁树开花”、“母猪上树”是同一个道理,夏曦澄不敢直接把这些形容告诉夏慕生,她怕对方当真之后计划在某天晚上提刀过来谋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