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凭空突然多出了一个人,德荣却好似根本没瞧见,依旧低着头拿眼睛只管瞧羽扬,而羽扬则是瞪了他一眼,这才朝地上那跪着的黑影道:“把这个送进宫里去,规矩你懂的,除了爷和皇上,任何人都不得看这条子的内容,否则不论贵贱,通通处死,包括你在内。”
那黑影应了一声,迅速上前拿了东西,又在挂于胸口的链子上轻按了一下,那链子立时分开,他当着大少爷的面将东西放进去,躬身一拜,飞也似的再次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主子……”见那人走得远了,德荣又叫了他一声。羽扬却深吸了一口气:“老家伙想帮着睿亲王,却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京城众人都当我这个大将军好女色,就连爷的妻子也不例外。德荣,你说,爷的演技是不是好得有些过了分?”
德荣干笑了一声,没敢接口。大少爷却又冷笑道:“人人都想到我这里来分一杯羹,爷索性将计就计。可偏偏最相信爷就是个花花公子的人,居然就是爷的妻子,你说,是不是很有意思?”
德荣苦着一张脸,哪里敢接这个话头?却听羽扬又接着道:“你还想替她求情?她根本就不懂我的心,让她站一个下午都是便宜她了,照爷的意思,不想明白就别回屋去!冻死她算了!哼!”
他说罢,忽然站起身来,一脚将榻边的桌子踢翻,人跟着就要转头往里屋走。
这,这可怎么好?难不成真要让大少奶奶站一个晚上?德荣急得满头是汗,但大少爷此刻显然是越说越火,万一发了性子就是要和她硬拼,那到头来大少奶奶自然得不到好,主子心里也未必就能痛快。
这么一想,眼看着大少爷已经走过了屏风,在他身影即将消失了那一刻,他灵机一动,连忙在后头直着个脖子,追着问起来。
“主子这是要安置了吗?那奴才现在就让人去接冷姑娘过来吧,这天儿也实在挺冷的,也该早些安置了。大少奶奶站了这一下午,只怕还没来得及派人告诉冷姑娘这等好消息呢,奴才告退,这就去说去,只怕冷姑娘知道了,还不知得多高兴呢!”
他说着,人就立时转了身,急匆匆地要往外头走。
“你给我站住!”即将消失的身影忽然一个闪身又窜了回来,羽扬恶狠狠地盯着他看,把刚刚还胸有成竹的德荣看的瞬间浑身直哆嗦,才被他一下子给甩到一边儿:“行了,跟我去听竹楼!”
大功告成!德荣嘿嘿笑了起来:“主子,去听竹楼做啥啊?冷姑娘住在海棠院呢,要不奴才领您过去?您今儿不是要冷姑娘侍寝的吗?啊呀,还是主子怜香惜玉,是怕冷姑娘来的路上着了风寒吧?行行,奴才这就领路……”
他还叽里呱啦地想继续往下说,结果却忽然感到一只芊长的手,极其缓慢的扣上了他的脖子,他明明知道那手的意图,但想要躲,却怎么也没躲开去。他连忙闭了口,一时嘿嘿干笑着看向了手的主人。
“德荣,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乐极是会生悲的?怎么,是不是爷刚刚对你太好了点,没计较你的多话,所以你觉得自己现在是劳苦功高?所以你觉得自己连爷都可以打趣了?恩?”
两人一路无话到了听竹楼,其实也不能算是无话,只能说德荣心中有话但是不敢说,而大少爷则是一心想赶到地方不高兴说,因此后来倒是安静了。直至近前,羽扬不由呆了一下,这个该死的奴才,在骗他?
院子里根本就没人站着!德荣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不由缩了缩脑袋,不敢吭声了。
羽扬又站着等了一会儿,却见院子里除了几个粗使丫鬟走来走去,屋里却是黑灯瞎火的,这会儿还早,她不可能现在就睡了,那这么晚了,她跑哪儿去了?他忽然愣了一下,这个该死的女人,她不会是这个时候了还……
羽扬突然一摆袖子,往回就走:“该死的,跟爷去海棠院,这个女人,爷今儿看来不整治整治她是不成了!”
德荣急了,这会儿也不管什么上下尊卑,一把就扑了上去抓住羽扬的袖子,指着听竹楼直跳:“主子,您来都来了,这不进去瞧瞧,大少奶奶怎么会知道啊!您这会儿又去什么海棠院啊。大少奶奶面上不说,要是知道了,心里指不定得多难受呢,大少爷,算奴才求您了,您就……”
他话音未落,就被大少爷一把推开了老远:“蠢货,你当爷不知道?你根本就不了解她,咱们现在再不动身,那个女人只怕已经到了海棠院给冷清月宣布好消息去了。到时候你让爷究竟是让她侍寝还是不让?快起来,跟爷走!”
说着这话,他简直就是一把揪起了还在发傻的德荣,飞也似的往回直奔。最后干脆直接用上了轻功,这高来高去的功夫,德荣可没有,一下子忽然飞了起来,再低头往下一看,妈呀!湖!
德荣脑袋一歪,晕了。
“恩”和“哼”的威力
夜幕降临,但此刻的海棠院,却是灯火璀璨,一排排的灯笼直将屋子照得仿若白昼一般。
大少爷拎着德荣走到内屋门口时,刚好看见梦心正端坐在一张太师椅上,低着头一动不动,身后站着的冬雪和晚晴,脸上皆带着高深莫测的笑容,像个木桩子似的只管站着。
梦心已经换过了衣服,原本低领口的红色长裙,现下早已换成了一件百花红彩立领的小褂,外头披着粉色薄纱。三千青丝只挽起一边,剩余的皆披在肩上,比之平日一丝不苟的发髻,却又添了好些随性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