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刚刚到现在,梦心还是头一次听她说话,难怪吵闹起来,原是为了这出身上的事,也难怪这位如此强势,原来又有这等靠山。不过贵妃娘娘又如何?她心中微嗤,宫里的皇上说起来还是老太太的晚辈,在南宫家讲身份,这不是可笑么?
方月琴见她终于开口,跟着便是一声嗤笑:“怎么?现在你倒是说话了?你是想着欺负大少奶奶人好说话,就当面把罪过往旁人身上推?你本来就是庶女出身,我们大家不过开个玩笑说一说怎么了?”
她顿了顿,声音越发高亮带了轻视:“你若自己不在意,随旁人怎么说你是庶女,难道还能削掉你一层皮去?贵妃娘娘是你姑妈又怎么了?贵妃娘娘是你姑妈,你就可以随便打人了你?这里可是南宫府,不是你家后院!我方家怎么了?我方月琴堂堂正正做人,难不成还怕了你了?!”
带着浓浓的鼻音,方月琴昂着头,一脸正气凛然,倒是那李芳儿在听到她一口一个“庶女”之后,脸色越发难看,她双目滚圆,死死盯住方月琴的那万分嚣张的脸,双手握拳微微颤抖,显出她此刻极度的愤恨来。
“你还说!方月琴,你还真把自己当成个玩意儿了!大少奶奶还在这里呢,岂容你这般放肆!我不过如实说你的不对,你就拐着弯儿想利用大少奶奶来对付我?要不是你说出那些难听话来,你以为我稀罕打你?我还嫌脏了自己的手呢!我懒得和你吵,我只听大少奶奶的。”
一个是冷着声音居高临下用后台压人,一个是尖着嗓子目中无人用出生抹黑,这里冷清月还哭哭啼啼地跪在地上呢,那边两人竟又彻底无视她开始你来我往地斗嘴。
李芳儿冷冷说完这一句,顿时偏过头躬身面对梦心站好,再不说话。
方月琴突然被她这么一噎,倒愣了一下,当场便想反驳,可谁知这女人速度极快,等她反应过来,整个场面已经瞬间冷了下来,她不好乱开口,只得冷哼了一声,用眼睛杀人,嘴里却不好再乱开口多说什么了。
梦心见这三人终于闹够了,这才拿眼睛看了一旁手足无措,简直可以说是目瞪口呆的金雀一眼,抬手便吩咐道:“你还站着做什么?还不快扶冷姑娘起来?你们也还站着看什么?你们两个,去,拿热水先给冷姑娘把脸上给擦擦。你们三个到那边拿件衣裳来,瞧瞧这里给弄的……”
她点着人头指派完各人要负责的事项,整个院子里原本聚集的人群瞬间全都分散了开来,梦心这才亲自上前拉过冷清月的手,又转头朝方月琴并李芳儿笑道:“罢了,多大点子小事,就吵成这副样子?传出去了,岂不是要招人笑话?”
梦心说着,一时又拉过李芳儿来安慰道:“你啊,甭管她们说什么,自个儿心里有数就成了。她们也没恶意,不过大家玩笑几句,和和睦睦的,可不是好事儿吗?”
她笑着,又转而将方月琴也给拉了过来道:“你呢,也别恼火。我虽今日第一次见你,却知道你定是个直爽性子。你也别气了,不过是一点小误会,你说着不觉得什么,她听着可不就难受了吗?谁又愿意总让人提自己的……”
嘴角微微荡出一抹笑,梦心没将话说完,但方月琴还有个不明白的吗?就连李芳儿见大少奶奶亲自安慰她,也是给足了她面子,一时再不吭声。
只剩冷清月还抽抽噎噎的,只听梦心接着道:“冬雪,晚晴,你们去我院子里,把前天儿老太太打发人送来的那上好铁观音给拿来。你们闹了这么一阵子,也累了。我看哪,还是喝茶才是正经……”
大少奶奶打太极
梦心这看似不经意的几句,安抚了冷清月的受伤,肯定了方月琴的直爽,包容了李芳儿的冲动,听上去是软言软语,实质上却更是命令,根本不容任何人质疑。简单的几句话,立时起到最好的效果。
三人见梦心这般安排,自不好再多说,一时都安静了下来。外头虽一直盛传南宫大少奶奶和气贤良,但若她们这会儿偏要与她作对,那可就真是没眼见了,到时候真要闹到老太太哪儿去,只怕谁也讨不来好!
梦心见状,习惯性便往窗外看了看日头。本来在屋里就被大少爷给打了岔,此刻又耽搁了这么久,若还要去问安,实在是太晚!她原本万分焦急,但想到这会儿去,少不得会碰上少爷小姐姨太太的,到时又是麻烦,特别是想到大少爷只怕也还在老太太处,一时便越发有了些退缩。
刚刚在屋里她是听到要她处理正经事就来劲,也根本没去管大少爷当时究竟怎么想,便直接下了命令让人带他走,此刻事都处理完了再这么一想,顿时心里也有点发虚,还不知当时他的脸得黑成什么样子呢!
她越想越不愿此刻去自讨没趣,便索性让银雀回了,说是晚点儿再带着新人过去赔罪。而她则是安了心,拉着冷清月、方月琴、李芳儿三人,果真往屋里头吃点心喝茶去了。
梦心是每日都已经习惯了,早上晨起便先洗漱之后往老太太处去,要等请安回头才用早膳,而这三位呢,则是一大早地就忙着吵架,此刻也饿着肚子呢。梦心边介绍着南宫府的小点心,边时不时在中间调停两句,结果等得一盘点心吃光,刚刚还如死敌一般的三位,早已恢复了早起时的和睦,再次姐姐妹妹喊成了一片。
“大少奶奶,刚刚是我太……太……”
冷清月此刻早已换了衣裳,其实刚刚说是磕破了头,也不过是被削掉了一层油皮,稍流了些血而已。她折腾了那么久,早好得差不多了。这冰天雪地的,也实在不好再劳烦太医来看,便索性命丫鬟替她涂了些药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