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矩”才一上身,她刚刚还因为看见大少爷而产生的退缩,瞬间就又被满满的“正义”沾满,简直就是义无反顾义不容辞,几乎已经到了雄纠纠气昂昂的地步。这一次,就算再被他骂她也认了。
见李冬巧再次窝进了大少爷怀里,梦心又是轻轻一声咳嗽,便让她吓得浑身一个激灵,似是想到了什么,急又手忙脚乱地直接推开了大少爷,人也跟着滚到了地上,吓得嘴里直嘀咕:“不不不……大少奶奶,南宫府第十二条家规,妾身记得的记得的,妾身错了,妾身错了。求大少奶奶别再打了,真的,我……”
她刚刚才因这个被掌嘴,结果不小心又犯了,此刻越发情绪激动,慌乱间又改口道:“不,不是,是奴婢。奴婢不敢了,奴婢以后真的不敢了,奴婢会记住了,求大少奶奶别再责罚奴婢了……求大少奶奶……呜呜呜……”
“罢了,妹妹这是做什么?快起来。你是大少爷的妾,不是什么奴婢,这称呼可不能随便改。起来。”梦心说着,人缓缓下了主位,亲自将李冬巧扶着站起。但她刚刚明显是被吓得破了胆,此刻哪里还站得住?再看看站在一旁虎视眈眈的婆子,越发哆嗦起来。
梦心抬眼微一挥手,那婆子领悟,立时低眉顺眼地退到了一边,李冬巧才终于松了口气。她急着又想跪,但梦心却一把拉住了她,竟将她缓缓扶着,一路走到了榻前,让她坐下。
“哎……”梦心微叹,拉着李冬巧地手拍道,“妹妹,你这又是何苦呢?疼不疼?晚晴,去把那瓶雪莲膏拿来。一会子姐姐替你涂上一些,那个啊,平日用时能保肌肤滋润光泽,若是受了这等外伤,涂了也是有速效的。”
梦心这里还跟李冬巧解释,旁边的晚晴却不乐意了:“主子,那可是老太太赏赐给您的,还是宫中的呢,而且统共才那么一瓶,凭什么给她啊!她自己犯了错,主子教训她她还不服气,现在指不定心里怎么骂主子呢,您还给她用那个!”
李冬巧身子僵了一下,梦心却低声呵斥道:“去!没规矩!主子说话,什么时候轮到奴才插嘴了?让你去你就去,怎么,莫不是你也想来背背这家规不成?”
晚晴嘟着嘴,终是没敢再多言,但却极是不乐意地朝李冬巧冷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出去了。大少爷在一旁远远瞧着,也不吭声,但……他低头的那一瞬间,却忍不住从嘴角溢出了一丝笑容。
闭门思过去吧
李冬巧低着头,眼泪啪啦啪啦还在往下掉,她哭得几乎整个身子都跟着抽搐起来,只是长发披散,刚刚又因挣扎彻底乱成了一团糟,此刻越发挡住脸,看不清她面上的神色。
梦心也并不在意,只嘴角挂笑地看着她的头顶。
见晚晴出门去取药膏,而大少爷则是低着头不吭声,她的声音越发温柔起来:“妹妹,你可千万别和这丫鬟计较,她不过是个下人的见识,如何能和妹妹相提并论?”
她拿我跟一个丫鬟比?!李冬巧不由抬头,却见梦心嘴角挂笑,似是根本没有察觉出不妥,只微低了眸,停了片刻才接着缓缓将话说完。她语调平和,语速极慢,倒像是在和最要好的姐妹闲话家常。
“妹妹虽则被罚,但那毕竟是家规,是祖宗定下的规矩。妹妹又怎么会如她所说,在心里头骂我?若真是骂了我,岂不是和整个南宫家过不去了,这个丫头啊,什么都不懂,妹妹可千万别介意。再说这雪莲膏不过是死物,就算再珍贵又如何?一瓶药膏而已,又算得了什么?只有人……才是最重要的,妹妹,你说……是不是?”
李冬巧有些发傻,这个大少奶奶,忽然跟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说什么她不会在心里骂她?她当自己是傻子不成?她凭什么不骂她?!还说骂她就是和整个南宫家为敌,她倒是说得出口!她算什么东西?!
李冬巧蹙着眉头,心中不知有多反感,肚子里更是把梦心骂了个狗血淋头,可是这话实在太奇怪了。还是说,她知道自己的心思,所以愈加摆出这副贤妻良母的脸,就是要告诉她,她白梦心根本不是如平日所见的那样是个软柿子,而是……
而是……她从前根本懒得管。而只要她管了,玩死她们,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轻松简单?!
这个想法让刚刚还存着一丝念想的李冬巧本能又是一个哆嗦,她不敢确定,但……大少奶奶的话,让她实在猜不透,也看不清。她看上去甚至还像平日里一般无二,那样温柔,那样与世无争,好像她对大少爷的宠爱,根本没有兴趣。可为什么却让她觉得冷,觉得害怕?
她忽然后悔起来,不管这个女人究竟是怎么样的人,她毕竟是主子,而自己毕竟只是一个妾,往后就算要闹,也千万不能再被她抓住把柄!否则……
再抬起头去看梦心温柔的笑脸,却透出别样的滋味,让她吓了一跳,整个儿都惊得往后蹦跶了一下,把一旁的众人都吓得跟着一惊。梦心奇道:“妹妹怎么了?别是刚刚打得狠了,身子不舒服了吧?今日毕竟大节下的,却偏偏闹成这样,姐姐也……”
她轻叹了一声,见李冬巧又要哭,似是还想说什么,她方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亲自替她拭了泪,轻声安慰她。
“妹妹,别再哭了。一会儿将眼睛哭肿了,万一出门再被旁人瞧见,你可得怎么回答?你犯下这等大错,若是老太太问起了,知道你居然胆敢当着我的面如此轻浮,又在这里闹得不成样子,到时候,我就是想保你,只怕老太太因着南宫府的规矩,也不能原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