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已经缝合,你可以自己慢慢起身,但尽可能不要大动作移动,伤口也切忌碰水。”李见素说着,又拿起水囊放在他身旁,“你还在低热,若没有转到高烧,此番便是撑过来了。”
“记得多饮水。”她说完,接过采苓递来的热粥,起身搁在床板旁边,转身准备离开。
这一刻,李湛意识到她不会再回来了,他慢慢握拳,还是没有死心,“我若必定要报答你呢?”
李见素脚步微顿,与那边收拾东西的采苓对视一眼,两人都没再说话,推门离开。
这一次,她没有如昨日那样,朝庄子的反方向走,而是走了回庄子的路。
等走去好远,采苓才心急问她,“今日怎么不绕路啊,你看他方才最后说得那句话,好像非要寻到咱们似的!”
李见素深吸一口气道:“他那样说,说明他知道我们以后不会再来,所以他今日肯定要看咱们会往哪边走。”
“啊?”采苓更加心慌,“那咱们得绕路啊,怎么回来了呢?”
李见素朝她摇摇头,“他知道我不想让他寻到咱们,所以我现在走的路,他不会信。”
采苓默了片刻,忽然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他会以为咱们是故意走了错的方向,来迷惑他的?”
李见素嗤着点头道:“阿翁从前喜欢听人说书,那说书先生时常说,走江湖者耳聪目明,昨日咱们离开时,山间那般幽静,你猜他可否听到咱们是从哪边走的?”
采苓又是默了一会儿,眼睛倏地一下亮了起来。
李湛昨日伤口未缝合,只是硬压在一处,所以一动都不敢动,他想要知道她们会往何处去,却只能屏气凝神,靠声音来分辨两人离开的方向。
而今日他伤口已经缝合,定会试着坐起身,看她们要去何处。
面罩下李湛望着那逐渐远去的身影,缓缓勾起唇角,那小女医的确聪慧,还怕他坐起来看,便故意走了反方向来欺他。
可她不知道的是,他耳朵极为灵敏,昨日她们离开的时候,他就听到了她们是从西南处走的。
而今晨,她们也是从西南处而来。
非权贵,非家中受宠的女儿,非柳姓,懂医术,住在西南处……
李湛垂眸望着身旁水囊,还有那碗热粥,啧了一声,我的好恩人,寻你可不算难……
往后半月,李见素便未曾出过庄子,她在院中散步,感受日月光辉,和山中自然的空气,同时开始写书,这是她自幼的梦想。
采苓看不懂的地方,她会画出图册,对照着画面细细讲解,直到采苓听懂,她才会总结出一番最为简单的说词,将它们一一记录下来。
与此同时,身在白渠的李湛,不声不响招到了二百新兵,原本那些人心存疑虑的人,见到有人练兵五日,当真提了粮食回家,便不再怀疑,争相来报名。
此事传入京中,有人参了李湛一本,说他打着折冲府的旗号,擅自屯兵。
皇帝宣他即刻入宫。
大殿之上,李湛神情自若,未见半分心虚,面对御史大夫的咄咄逼人,他直言道:“没错,我招兵时的确许了承诺,答应会将我的年俸均分下去。”
御史大夫转身便朝皇帝拱手,“今上看呐,微臣并半句无虚言!李湛私自出银,拥兵自重,且就在那长安以外的白渠,那可是……”
“大夫慎言。”李湛朝前一步,拱手道,“乡兵所分,乃我的俸禄,而我的俸禄,为今上所发,怎能说是我私自出银,分明是今上出银,过我之手,恤于百姓。”
“你、你、你……巧言令色!”御史大夫愤愤直他,李湛全然无视,朝着上首继续道,“至于每五日下发的米俸,来自东宫赠予唐阳公主那五百封邑,公主心善,知白渠那边良田颇紧,便同我说了此事,我身为夫君,又是白渠折冲府都尉,自然会点头应下,怎么,大夫你觉得哪里不妥?”
御史大夫正欲反驳,上首却是传来一阵嗤声。
皇帝望着李湛,笑了许久才停下来,“你如今招了二百人,米俸应当还够发,若是再招下去,你又想分谁的?”
御史大夫哼了一声,拿眼角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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