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女来晚了,请公主恕罪。”磕头、认错是万能法宝,总不会出错。
太平公主摆摆手,“夜里凉,坐着回话吧。”
江风按照女官的示意,坐在了太平公主榻侧的凳上,前面的几上放了果浆、酒水和各色蔬果点心,显然是专门为她准备的。
江风实在不知道自己哪里得了太平公主青眼,让她处处对自己照顾有加,不免心中忐忑。
女官给江风倒了一盏酒,江风刚要欠身道谢。太平公主拦着她说:“你且坐着,不用拘礼。你的侍女说你荤素不忌,犹爱吃鱼。一会尝尝本宫尚食司的手艺如何。”
江风怔怔地看着太平公主,有一瞬间觉得,她与林尽染妈妈的形象重合在了一起。
心头涌起从未有过的温暖,认真地问道:“公主娘娘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太平公主一愣,旁边的寿春郡王妃喝道:“这是什么话,难道姑姑还图你什么不成?”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江风忙不迭地向寿春王妃摆手自辩,又怕太平公主误会,便又看向太平公主,“我受宠若惊,心里怕担不起公主的好,所以诚惶诚恐。”
太平公主一时并未觉得对她好,一时又觉得对她好像有点不一样,便开玩笑道:“这就是对你好了?若这就算好,本宫还能对你更好!”
江风一愣,后面的女官笑道:“傻姑娘,这回倒不记得谢娘娘了。”
经过提醒,江风才火烧屁股似的站起、跪下、磕头、道谢。
薛崇简过来给太平公主斟酒,顺便也提壶斟给江风,太平公主拦着,“她刚从山上下来,粒米未进,且等她垫垫肚子你再来。”
薛崇简像怪物似的看着太平公主,又讶异地瞧瞧江风,对着郡王妃和女官说:“芳草姑姑,嫂嫂,你们俩帮我瞧瞧,这还是巾帼不让须眉的镇国太平公主吗?”
两人笑而不语,芳草女官笑容真切些,郡王妃笑得勉强些。
“姑姑可要小心,这个姑娘惯会蛊惑人心。”李隆业一手搭上薛崇简的肩膀,凑上来补一刀。
江风满头黑线,不经意看到沈顾行正和一曼妙女子凭栏远眺。
臭小子!回头罚你跪搓衣板!
“虽得公主娘娘怜惜,但我自小胡打海摔惯了,皮糙肉厚得很,这一杯酒算不得什么!只恐一杯下去尝不出味道几何,反倒浪费了美酒。不过承蒙公主赐坐、赏酒,又累得王爷、国公爷关照,江风当满饮此杯!”江风被那一双背影激出一腔孤勇,豪气满怀地干了一杯。
只觉得一道热流像刀子一样沿着喉咙、胸腔划过,全身噌地燥热起来。她绝不露怯,赞道:“好酒!”
在场的几个人都愣住了,还是芳草忙道:“这样喝酒哪能受得了,赶紧吃些东西才好。”
李隆业讪讪地挪开搭在薛崇简身上的手,轻声道:“也惯会引得人担心。”
薛崇简却开怀大笑,“母亲,你这个知己可真是个妙人儿。”
太平公主将一切尽收眼底,小女儿的心思也一目了然。她示意芳草将剃干净刺的鱼肉放到江风碗里,江风也不再客气,大剌剌地吃了,吃了一块又要去夹。
太平公主挥手道,“你们两个还站着做什么?自去玩吧。”
薛崇简耸耸肩行礼告退,李隆业却缓步坐到了空着的矮凳上,有宫人见状,重新置备了吃食及餐饮器具。
江风吃了些东西,觉得好受些。见太平公主笑吟吟地,便不好意思地说:“真好吃。有点饿。”
悠扬的琴声传来,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沈顾行盘膝坐于琴桌前,挥手弹弄,凄清好似风入松林——是那《凤求凰》!
“琴歌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
沈顾行借着三分酒意,三分得意,肆意潇洒起来,华服少年眼有清辉,流转到江风身上便留恋不返。
江风面颊酡红,沉醉其中,食指跟着节奏敲击桌面。
跟错了也不尴尬,喝一口酒悄悄地再跟着敲。
后来吉安县主的箫声插了进来,琴声和缓如松,箫音不绝如缕,好一琴箫和鸣!江风的节拍错越错越多,一会功夫一盏酒又见了底。
一曲终了,一群少年少女纷纷持酒围了上去。
江风收回目光,拿着一个银签子插了一粒葡萄放在嘴里,然后看着双手叹气。
太平公主觉得好笑,便问:“做什么叹气?”
江风无奈道:“这双手不争气!只会拿这个。”说着晃了晃手里的银签子,又指着嘴巴,“这张嘴只会喝酒、吃葡萄。”
既不会抚琴,也不会吹箫。
太平公主笑道:“宜业不是会嘛?”
“所以才懊恼自己不会。”江风摊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