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下来,再怎么丰神俊朗的公子,也变得有些灰头土脸,如今来了驿站,洗了个热水澡,一收拾又是个锦绣公子了。
这个时间的驿站没有什么人来,他手中拿着杯子,修长的手指抵着杯沿,将这粗糙的茶杯转在指尖,又想起了该给谢长卿送信的事。
他们出来已经半个多月了,程家肯定是在到处找的,而他到现在都没问过陈松意为什么跑出来,她是要去做什么事,才要一个人去江南,所以给长卿送去的信要怎么写,他心中还在斟酌。
就在这时,风珉捕捉到了身后响起的脚步声,他回头一看,是陈松意下来了。
而在她的手里,还拿着一封信。
天地间风狂雨骤,驿站大堂空旷得只能听见雨的回声。
少女踩着雨声来到了他面前。
两人一坐一立,目光相对了片刻,然后,陈松意把手中的信递给了他。
风珉垂目,见到上面优美娟秀的字迹写着“谢长卿收”四个字,忍不住喃喃地道:“难道你除了会推演命数,还会读心?”
——否则怎么他才在这里想着给长卿写信,她就拿着信过来了?
“我不会读心。”
陈松意把信放在了他手边,人则走到了旁边的空位上坐下。
雨落下来之后,天上的雷声变得更加响亮了,电蛇撕破长空,不时将灰暗的世界映亮。
驿站中的官员怕怠慢了贵客,让人点亮了油灯,亲自送了一盏到他们这边来。
少女的脸被油灯的光芒映亮,在这个灰暗褪色的世界里犹如一角暖色的画。
她静静地说道:“出来这么久,也该给京城回一些消息了。”
先前在路上,一是没有条件,二是没有余力。
现在都已经走到这么远的地方来了,而且这里正好又是驿站,想叫人回去送信十分方便。
大堂正中的桌旁多了一个人,独坐的公子显得没有那么孤单。
点了灯回去的驿站官员隐隐听后来的这个少女对小侯爷说道,“……一路上三少帮我许多,却一直没有问我为何要从家里偷跑出来,一个人前往江南。三少以侠义之心助我,我也不该多加隐瞒——”
外面再次响起一声惊雷,驿站官员回过神来,觉得自己不该听,连忙走开了。
陈松意身旁,风珉将手中的茶杯放在桌上,有预感即将要从她口中听到某些石破天惊的真相。
而直到此时,陈松意的神情仍旧是冷静淡然的。
她说:“我不是程家的女儿。”
头顶又是一声巨响,狂风把高处的一扇窗吹开了,窗框撞在墙上。
风珉想过许多种可能,像是千金闺秀迟来叛逆,或是不满跟长卿的婚约,但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她从程家离开会是这个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