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晚都梦到钞票,在她眼前流水一般走,她狂奔,跌倒,钞票落了一地,伸手,又化为虚无。
再这样下去,她只能在无名面前唱“我要钱”了。
这也是一个普通的没有经济来源的女孩对艺培的最真实的想法,那就是,“丫就是个吃钱不吐硬币的机器!”
所以,下午无论关古威怎么求她,她都选择第一节去剧本赏析课,看着关古威一个人孤独的走向了舞台训练的教室,想象着他是怎样在舞台上出丑,方若琦觉得又好笑又悲伤。
剧本赏析课的老师是个照本宣科的中年妇女,将印好的一份“狂风暴雨”的剧本片段发给在场十几个昏昏欲睡的学生,然后坐进自己的沙发里,摊开讲义,一字不差的念着,有时候会念到一口气喘不上来,或是自己都不知道说的是什么,断句也断错,张口就是嗯呀,而满堂瞌睡的学生,似乎也不在意,这400块钱花得有多么的不值。
方若琦心里还在打算盘。
每天四个花篮,跟门口的花店联系好,以300块钱四束卖出,即便如此,还是相差了800块钱——相当于这这样浑水摸鱼的两堂课——
“老师——”方若琦鼓起勇气问了一句“请问女主角叶婷婷在act2里没有按照剧本上写的哭出来,这是为什么?”
老师猛地抬头,从眼镜的缝隙里看了看方若琦,在灰蒙蒙的教室里一头泛着亮光的栗色头发,“你叫什么名字?”
“方若琦。”
“下次再无故打断我的课,你就别想通过了。”
无故吗?看着眼前的中年妇女吃力地寻找刚才念了一半的一行,方若琦笑了。默默起身,走出了教室,可是关门的声音还是惊醒了一屋子学生。
“又是花篮女?”
“没错,她这种大小姐,就是爱惹事。”
快步走在通向蔡筱韵办公室的走廊上,方若琦觉得犹如回到昨夜追钱的一幕,不知为何,满墙挂的历届优秀学员的相片,都像是悬挂的钞票,铺天盖地而来,而蔡筱韵的门,白亮亮就像是一张最吸引人的支票——
她几乎没有勇气去推开它。
“报告——蔡指导——”
推门前她曾闪过一瞬要敲门的念头,但是,那时门那边男人的影子已经出现在面前。
“方若琦!”
愠怒的声音,蔡筱韵几乎是把她推了出去,明晃晃看见一个光鲜的影闪过,方若琦脱口而出——那是高明权吗?
跟周映彤林妮雯和眼前的蔡筱韵同时出道至今仍活跃在歌坛影坛的高明权?
一瞬间电视上的偶像从平面变成了立体,方若琦第一次切身体会到,什么是演艺圈,第一次感觉到,名人可以离自己这么的近。
之前也有过两次。
一次是很久以前在莫叔的民歌餐厅驻唱过的歌手林立翔成名后回来看望他,只记得被围的水泄不通的餐厅深处闪过一张年轻帅气的脸,可是,若琦还没有办法把这张脸和墙上悬挂的d-ax海报上驻唱的red联系在一起。
第二次就是在不久前,也是在这里,叶婷婷从她身边走过,不过,那时她全部的心思都在那个趾高气昂的公主身上,根本没有留意这个低调的影后。
而这一次不同,几乎是没有任何准备,又是如此近的,看到了一个名人。一瞬间,似乎名人的光环在她面前被粉碎。
属于名人的空中楼阁,顷刻倒塌。
“你听没听到我在说话!方若琦!”
方若琦回过神,不知道为何,蔡筱韵似乎就从没给过她一个正常的脸色。
“噢~蔡指导~我想给您汇报一下——我可以不上选修课吗?”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
“我可以不上选修课吗?”
方若琦怕自己不一口气说出来,她就再没有勇气在这个快要爆发的火山面前说出了。
“你——可——以——”蔡筱韵一字一顿的说,“你——就——算——退——学——都——可——以——”
“谢谢指导,我不退学,我只是不想参加选修课。”方若琦快速的说,“麻烦您跟财务说一声。”
蔡筱韵忽略了后面一句,只记得方若琦那句斩钉截铁的不上选修课,已经气得脸色发白。
转身进入办公室,门很响的关上,回音在方若琦身边荡漾。
“怎么了,筱韵,跟新人发这么大脾气。”高明权正通过落地窗看着外面的风景。“新人多有朝气,说不定哪个会成为大牌,你可不要这么粗暴的对待他们。”
“现在时代真的不一样了,这些什么都不是的学员一个个拽的跟大牌一样,动不动就这个不上那个不上的!真不知道日后她们怎么找得到经纪公司!”
“筱韵,这年头,经纪人看得不再是你的潜力了,看的是你的背景。”高明权意味深长的说,“譬如说你们今年的那个岳导演的女儿,不是已经确定要参加下个月就开拍的电影了吗?”
“我就知道你主动提出来要来艺培上课没什么好事,果然,是为了提前见见这位大小姐吗?”蔡筱韵没好气的说,“常青树,你不老的秘诀要是分给我十分之一,我也不会留在这里受这些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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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边,方若琦步履沉重的走向走廊尽头,不知道为何,她很难面对关古威那张灿烂的笑脸,该怎么说,他才会明白她的苦衷?他是那样期待了自己一起上词曲创作……
推开门,整间教室就只有无名和关古威在,各式的乐器倒是摆了一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