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姐你没事吧!喂,你怎么搞得!”一群人跑来左搀右扶,甄红捋捋头发,“hurryup~嘉宾来齐了没?”
原来没化妆的甄红是这副模样,看着一群人有的上妆有的拿稿,看着并不耍脾气的当红主持人甄红只是当她如挡路的桌子般一笑而过,若琦反而更加不是滋味。
那么多故事中,女孩会在这里碰上真命天子。
可是若琦只是抱着一团线,爬起来,朝着她不清楚方向的方向跑去。
“你知不知道这个节目因为你要重录!”
音频师劈头盖脸的把那团五彩缤纷的电线摔在方若琦脸上,若琦本能的闭了一下眼,感觉到电线接触在皮肤上一瞬间的冰凉,然后是火辣辣抽痛的感觉。
方若琦低头看着在自己脚下缠成一团的电线,纠缠着,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混成一色,其实每一根都有自己的源头,也都有自己的去路,都有属于自己那个插口。
“对不起,我看到门上挂着第一音频室的牌子——”
“哪个家伙跟你说一频的!”音频师一拍桌子,“哪个!”
方若琦身后是一排战战兢兢的如履薄冰的职工,他们和自己不同,自己不过是临时工,脱下制服便可以离开,他们的医保,劳保,几险几金,分红奖金,都和这家电视台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方若琦余光扫过他们,在那个把电线塞给她并口误“第一音频室”的人面前没有做任何停留,那人心虚的抬头——
“是她吗?”
“不是。”
问与答一样迅速果断。
“是我的错误。”方若琦深深吸了一口气,抬脸,不过就是走人,没有什么,是的,可以再找新的工作,最不济,回艺培拉下脸当老师。
音频师一口气愣住了,看着面前丝毫没有慌张不卑不亢的女子,摆摆手,“你是哪个部门的,按规定扣钱吧。”
“我是临时工,工作是音频助理,请您多指教。”方若琦九十度鞠躬,听着那个权威的声音在头上盘旋,“她简历呢——”
接下来就是手指敲打纸张的声音,她一直保持着这个谦卑的姿势,听到沉重的鼻音后叹了口气,“因为喜欢音乐所以当音频助理?小姐!你骗谁噢!”
“我的梦想是当艺人,”方若琦坚定的说,依旧没有抬头,“但是我愿意从底层做起,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你抬起头来。”
方若琦抬头看看这个现在已没有怒气的音频师,看着他把自己的简历对折,塞进了上衣口袋,“那就按照你临时工的工资扣,具体的你问财务去。”
后来的后来,若琦曾问起他为什么给了自己机会,他说,他也有做音乐人的想法,但是他放弃了梦想。于是,那时已经小有名气的若琦给了他一个机会。
而他也因为这一次的宽容,而实现了自己的梦想。他的名字是小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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耐心的解开缠在一起的电线,虽然每一条都有自己的颜色,但是彼此相互纠缠,竟是这样的顽固。有时若琦以为找对了角度,用力一抽,一团电线只是更紧的抱在一起。
背靠冰冷的墙,坐在阴暗的走廊,若琦的头有节奏的一次一次撞着墙壁,跟着门那边隐隐传来的鼓点。
门开了,似乎毫无征兆,又似乎情理之中。
童靖阳看到方若琦像个织毛衣的大妈一样坐在那里,直直的看着她,一句话也没说,侧过身,冲着墙,点了一支烟。
诡异的场景,充满了哥特风格的美丽画面,一个蜷缩在脏兮兮的职工服里的女工,看着这个苍茫男人的背影,看着他的烟顺着墙壁蔓延。
如果在小说中,他们应该会坐在一起,他会帮她一起解开电线,不,怎么会是电线,太破坏了情趣,应该是坐在一起,有的没的说着。然后男人会突然的强吻,说,“做我的女人吧,就这样。”
可是现实中,他在她和墙之间,选择了墙。他一个人默默抽烟。这是他们的第三面,他却不记得,她是谁。
一个昏迷的歌迷,一个迷路的纸箱,还有一个拆着电线的小工。
若琦笑笑,就这样相安无事,就这样相忘,就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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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线该拿到哪里去?”若琦把整理好的电线捋好,低声问,那人惊了一下,抬头,看见若琦的脸,好久才说——
第二音频。
“哦。”若琦转身,没有什么好心有好报,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一说。也许那人想说句谢谢来着,但是若琦没有等到那句谢谢。
她也不是为了一声谢谢才背了黑锅的。
至少,小熊记住了自己,尽管是齐若芳这个名字,这又有什么关系,照旧还是拿着电线进了一频,小熊抬头,“小齐啊,怎么,有事?”
“送电线。”
“电线,噢,都整理好了,嗯——”小熊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刚才我太急了——”
“我明白,电线是送二频吗?”
“我看看——”小熊的旋转椅向后一撮,手指滑过一排排电话号码,“我打个电话问问。”
明知道答案已经是二频,若琦却并不说,只是微笑着看着小熊,行使他的权威。
“没错,二频,你猜的很准。”
“这说明我和永振有缘。”若琦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故意弯腰去捡一头拖在地上的电线,然后把一张歌谱塞进了小熊办公桌的下面,只露出一个小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