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一只发疯的野兽,在原地撕咬着招惹他的猎物。
伤痕—过往
郑绅被他这么盯着,也不恼怒,与角落里的盛歌对视了一眼,手上插着兜,视线又落在陈屿身上,一挑眉。“只是你这换女朋友的速度是不是太快了?”陈屿不置可否,声音淡漠。“我跟郑钧不是男女朋友关系,你知道的。”郑绅被他气笑了,忽略盛歌求知的眼神却也没暴露她,言语间或多或少带着几分引导。“我知道,当初我就跟我妹说那个陈屿家的事别管,别被他坑了。”“结果呢,她还是不听我的话,跟傻子一样冲进去,也算自作自受。”陈屿皱眉。“你别这么说她,也别给我扣什么渣男帽子行么,我当初明确拒绝过她,让她别对我上心,因为我出事,我比谁都难受,能不能别拿这件事刺激我。”陈屿今天还是过激了,现在冷静下来,反而不知道怎么面对郑绅,说话也没刚才的气势,像被抽了筋骨一样。跟刚才挥拳打人的那个陈屿仿佛不是一个人。“走了。”他看着郑绅愣了两秒,然后走了。郑绅也没拦他,陈屿从他身边走后,郑绅才对藏在墙后偷听半天的盛歌说。“出来吧,要偷听多久。”盛歌早就知道被他看见了,也不掩饰,大大方方的出来了。“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你妹…怎么了?”她提到郑钧的时候,眼前的人气焰也低了不少,眉宇间的温存也残留几许,盛歌看向他的眼眸就好像看见了曾经的郑绅,情绪流动间也有过温柔。气氛突然和谐了许多,郑绅从兜里掏出烟,抬起来问盛歌。“要不要?”盛歌摇摇头。“我不抽烟。”“哦。”盛歌话音刚落,郑绅淡淡的“哦”了一声,并不强求,他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左手拿着打火机点燃嘴里的烟,盛歌眼前突然闪烁着一捋蓝光,中心燃着黄色的火焰。视线所及之处,正是那枚打火机。盛歌瞥了眼被他另一只手夹着的烟盒,上边用金色字体标属着“黄鹤楼”三个字和约摸只剩下几根的烟。盛歌本着好心的态度,出声提醒道。“少抽烟,对身体不好。”郑绅态度冷冷的,脾气跟陈屿没啥差别。“管你男朋友去。”盛歌总能在他身上看见陈屿的影子,包括方才他贴在墙上听身边的人讽刺陈屿的时候,他靠墙的姿势,装酷耍帅的言行,都和陈屿有几分相像。也是郑绅拦着今天的事才没闹大,盛歌对他还是有点感激的,最起码他拦住了失控冲动的陈屿,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她存有私心,不想让陈屿和校外人员打仗这件事传出去败坏他的名声,让他难堪,让他下不来台,这都不是她想要的。盛歌走了几步,从他指缝间夹着的烟盒里抽出一根烟,又点了点他手上把玩着的打火机。“给我。”郑绅对于她这个举动有些意外,视线打量到她身上带着一丝探寻的意味看着她手上举的烟,打火机仍把持在自己手里,语气有些顽劣。“你不是不抽?好学生就别跟陈屿玩自甘堕落那一套。”“你怎么知道我是好学生?”盛歌手里攥着那根烟,看着他身后有些斑驳掉灰的墙,上边还有红色和黄色字体大片铺满的涂鸦,她问他。“这还看不出来,我也没瞎。”郑绅有些不耐,上下扫了她一眼,烟盒放回自己兜里,然后扯了下盛歌咧开的校服。“哪个混子他妈的像你一样穿着校服,还穿这么板正。”盛歌看他的动作,反驳道。“那也不一定,没准我有颗坏女孩的心在蠢蠢欲动呢,再说了陈屿也穿着校服啊,你能说他学习不好吗?”“呵,好学生——”旁人听起来属于赞赏的话语,在郑绅嘴里吐出来多少带点嘲讽的意味。郑绅抱着双臂,短裤底下的两条长腿格外晃眼,是常年健身才能锻炼出的肌肉,他背对着巷口,挡着秋季大片吹来的烈风。盛歌的头发也被风吹的往上扬,刘海散乱的贴着额,盛歌伸手整理刘海。郑绅又懒懒的斜着身子睨她。“陈屿跟你不一样,你还是回家学习吧,别恋爱脑,小心哪天给你甩了都不知道,少来打听闲事。”郑绅说着就要走,盛歌跑了两步跟上他。“你妹到底怎么回事?”郑绅没回她,盛歌就跟着他走,两个人经过又一条街巷时,郑绅终于不耐烦,冷冷的斜视她。“你打算跟我到什么时候?”“你说了我就告诉你。”郑绅停下来,看着她,没好气的说。“我妹被人打死了,因为替陈屿挡灾,懂了?”“挡什么灾?”郑绅被她问愣了,又看了眼盛歌,知道他俩的关系,挣扎着要不要说出口。“我说了你别去找陈屿问。”盛歌点点头。“那我说了不会影响他在你心里的形象吧?”郑绅的声音又恢复成刚才的样,痞笑着拿走嘴里的烟,说。“当时我们住的都是没拆迁的烂尾楼,各家各户都互相照应,陈屿家那点破事大家都知道,他妈因为离婚分财产各种闹,趁陈屿上课带了点人找老太太要钱,被我妹看见了,她就给陈屿通风报信,陈屿让她等他回来。”“但是里边突然动上了手,不知道怎么起的争执,邻居在外边围一圈没一个人敢上去拦,我妹怕老人受伤也怕等不到陈屿就自己进去了,被他妈雇的几个保镖打了,喊着找陈屿的时候,有个保镖失手拿花瓶给她砸了,恰巧就砸到头上,我妹当场就没气了,没救回来。”现在轮到盛歌心里五味杂陈了,她怔愣了会,停在原地的脚突然就不知道该怎么动了,她有点后悔刚才追问他。揭了人家的伤疤。她怎么会想到是因为这个他们才生疏至此,可从言语间她又能看出他们俩个以前是很好的兄弟,现在却让人认为他们俩个有不共戴天之仇。“对不起。”郑绅被她搞的莫名其妙。“你道什么歉?神经。”“我替他道的。”盛歌说。“其实这事到底是他妈的错,跟他没啥关系,但我就是有点恨他,没办法释怀。”郑绅语气很平静,盛歌理解,见他不太激动才放下心,犹豫着问。“那…我能问问之后吗?”“之后?”郑绅冷嘲一声。“那事发生之后,我还能跟他有什么交集?我不找他,他就像受虐狂一样主动找我,我说我烦他,他还是堵到我面前让我打他,真他妈有病。”盛歌了解他,出言劝道。“他心里也放不下,过不去的,这也能证明他不是毫不在意。”“行了,你别帮他说话了,我他妈知道。”郑绅又补充道。“不然他也不能自己划自己,就为了让我消气,他心里还是不平衡。”“换做个人心里也不会平衡,要是我,我恐怕会后悔一辈子吧,让一个人每日生活在愧疚之中,也挺难熬的。”盛歌垂眸看着地面,跟着他往前走,自顾自的说,郑绅怎么不知道她那点小心思,笑了一声。“你还在帮他说话,认识几天啊?感情这么深厚。”“我这学期才转来,能认识多久。”郑绅看出来她没撒谎,闻言了然。“看出来了,之前没在一中见过你。”盛歌没应,郑绅又补充道。“我也是一中的。”盛歌对此没什么诧异,她平静的说。“那天我在场上看见你俩一个队服就想到你也是一中的了。”“我以为你会很惊讶。”“这有什么可惊讶的,你刚才让我明白不能以貌取人。”盛歌站在人行道口看着从眼前闪过的公交车,又往对面瞟了眼指示牌上延伸出的烟水湾三个字,她走之前问道。“你还住在烟水湾么。”郑绅灭了烟,抬手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不想在跟她对话,一句话打发走了。“不住,你滚吧。”盛歌能看出来对方并不是很想理会她了,刚才的问题耗尽了郑绅的能量,盛歌也不会傻到往枪口上继续撞,万一一会触碰到了他的逆鳞,他在发飙,根据刚才她听墙角时增长的见解,她可能活着回去有点危险。“好,今天的事还是要谢谢你。”盛歌等了会,直到排成长龙的车辆停在了两侧道路上,她也是时候结束了会话,礼貌性的说完,穿过人行道往烟水湾的方向走。一路走到家门口,她也没闲着,看着眼前的天空,盛歌把从她第一天来到现在所发生的故事都串联在一起,忍俊不禁。她本以为转来溯溪过的都是平淡无奇的生活,日复一日,直到把人活生生拖死。谁知道呢,半路会杀出一个陈屿。然后扯进这么多人,发生了一个又一个曲折的故事,彻底把她的高三生活闹的天翻地覆。也将一个坠落在黑暗的少年拉出深渊,见识到了光亮。经过这么一通,她明白陈屿为什么对谁都这么好了。她明白陈屿时而摆出的颓废姿态根因在哪,而结果已定,能改变的寥寥无几。等她能跟陈屿开口的时候,盛歌一定会说。陈屿,抬头走路。你没做错什么。你也应该有新的人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