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前,他们刚刚在一起的时候,杨鸣谦就已经注册了一个公司,用来接私活走账,也顺便拿学校和政府的创业津贴。
那时候他是为了赚生活费和学费。
现在的谦和初具规模,虽然算不上大,但也足够他生活所需,可他还是像个陀螺似的连轴转。
他这些年,应该很不容易吧。
她没来由地想着这件事,但又统统无法具像化,那是她错失的,很长很长的时光。
也许是她翻来覆去,辗转反侧地动静不小,赵敏敏小声开口,“禾姐,你睡不着吗?”
董嘉禾躺平,“我吵到你了?”
赵敏敏轻声道:“没有,我也有点没睡着。”
下过雨的房间有些微微的潮湿,那些水汽顺着四肢百骸汇集在心脏,带来微微的酸涩,董嘉禾裹紧身上的棉被,回答道:“想什么呢?”
赵敏敏说:“也没想啥,就是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去,等回去后我能请几天假吗?我想回家去呆几天。”
董嘉禾自然不会拒绝,“这次是因为工作,回去给你按加班调休,还给你补加班费。”
赵敏敏开心道:“谢谢禾姐,你真好。唉,感觉好久没见我爸妈了。”
董嘉禾早就习以为常,安慰道:“没事,我也很久没见我爸妈了。”,他也未必想见我。
赵敏敏嘟囔着,“禾姐,咱们现在关着灯聊天,感觉像回到大学宿舍了一样。咱们在这儿朝夕相处了一个多月,感觉像多了朋友似的。和以前在北京的时候相比,反倒觉得离你更近了。”
董嘉禾“扑哧”笑了一声,“我给人感觉很不好接近吗?”
赵敏敏转过身子来面对着董嘉禾,想了想,“也不是,其实你不是那种很冷漠的,高高在上,优越感十足的人。但可能是因为你是大老板的女儿,又那么有钱,那么精致,我们普通员工看见就会觉得有距离,不敢和你接近。”
“是吗,以前还从来没想过,我以后改改。”,自小到大,她身边的朋友好像就不多。来来往往的,也都是董明安的生意伙伴的子女,算不上亲厚的表面朋友罢了。
一起泡个吧,旅旅游,逛逛街,喝个下午茶,就差不多了。所以她也从来没觉得,自己会是讨人喜欢的那类人。
好在,除了董明安,她也无需讨好谁。
“不用改,就这样很好。这个世界上,看似所有人都生活在一起,其实大家生活的都并非同一个世界。用阶级,用财富,用学识,甚至生命的体验都可以把人划分开来的。”
赵敏敏接着说:“所以我以后回想起桃墟村的这段经历,应该也会是很好的回忆。”
董嘉禾想起这段日子得鸡飞狗跳,“我觉得,这也会是我很好,很好的回忆。”
赵敏敏果然正经不了太久,趴在床上,挑挑眉头,一脸八卦表情地问:“是因为谦哥吗?”
真棒,大小姐
董嘉禾有些错愕于她直接的提问,没看她表情,转过身平躺下来,“和他有什么关系?”
赵敏敏说:“感觉吧,我总是觉得,你和江总之间有点客气,有点生分。普通情侣都是吵吵闹闹,也是互相关心的。但自从来了桃墟村,我天天和你在一起,你们好像很少联系。还有之前,无际搞宣传活动,拉上你搞营销,你生气的点好像也不在于他利用了你,你反而更在乎董总在这件事中的位置”
“反正,是一种感觉。”
赵敏敏向来话多,啰啰嗦嗦的,“但谦哥,他明显很关心你。哦对了,你还记得头一回你去村委会洗澡那天晚上吗,他看你挺晚没回来,还去找你来着。”
董嘉禾对那天晚上的事自然有印象,“他找我?”
“对啊,他问我你去哪儿了,为啥这么晚还不回来。后来我就说你在村委,他就问阿婆要了手电筒出去了,不是去找你,是去干嘛?”
赵敏敏看董嘉禾有些惊讶的样子,“你不知道?不是吧,那天不是他把你背回来的吗?”
董嘉禾“哦”了一声,闷声道:“我知道。”
他那天明明要赶图,却能那么快地找到她,想想就能猜到。只是当时的她,不愿意面对这个答案罢了。
赵敏敏也躺回床上,外面的雨势愈加大了,好像还有不大的冰雹,砸着窗户上,发出声响。
迷迷糊糊地,她们就在这样的雨声中睡过去了。
第二日,董嘉禾起了个清早,外面还在下着小雨,张秀兰穿着一身油皮连体衣,浑身上下沾满了泥巴,从院子外面回来。
“张姐,这是怎么了。”
张秀兰脸上全是雨水还有污泥的痕迹,她扯着大嗓门儿,“没事,田里的排水沟堵了,我得去通一下。”
杨鸣谦自然也听见了,他从屋里出来,“张姐,我跟你一起去看看。”
董嘉禾赶紧说:“我也去帮忙。”
张秀兰走到檐下,“嘉禾,你就别去了,田里全是泥巴,到时候沾你一身,我自己能处理。”
董嘉禾不清楚什么叫田里的排水沟堵了,以为只是像自己家里下水道堵住了,知道自己去也帮不上什么忙,也没坚持。
杨鸣谦却清楚,“张姐,我跟你去看看吧,你一个人恐怕疏通不开。”
这一回,张秀兰没再拒绝。
两人从家里拿了长杆,又取了几柄长条形的铁锹,铁铲。
疏通水沟是件麻烦事儿,杨鸣谦也不确定哪种工具更有用些,只能多拿了几种。他换上和张秀兰一样的防水服,一起往田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