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做得是外贸生意,酒桌上那一套却还是老思想,谈生意没酒不行。
到了他的桌上,管你是哪方神圣,都得先喝三杯。
林安宁自然也知道对方的德行,上次将江缜言喝得第二日都都没能按时起来上班,全公司都知道这件事。
“我和你一起,万一你喝多了,我也能照顾你。”
江缜言嘴角勾了勾,“你的心意我领了,但我可是答应了林医生,要好好照顾你,带你去这种场合,不合适。”
“我不回去。我是你的助理,我不是你爸爸朋友的女儿,我为什么不能去。”
林安宁犟在原地不动,江缜言的声音强硬了些,“你也知道你是我的助理,连领导的话都不听的助理吗?不听安排就回家去。”
话音落,他大步跨上车,关上门,汽车绝尘而去,很快淹没在城市的滚滚车流之中。
林安宁在夜风里站了许久,给一个许久未见的朋友去了电话。
包间里,十个人的大圆桌已经坐了五位,其中还有两位女士,其中一位年龄略长,打扮的干练,另一个看着年轻许多,坐在席上行为举止都有些拘束。
年长的那位江缜言认识,是对面公司销售部的主管柳琴,年轻的那位看上去像是刚毕业没多久的学生,想来应该是她的助理。
江缜言到的最晚,一进门对面的老总章昌和就大声调侃道:“江总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啊。”
江缜言笑着说:“章总可别打趣我,路上堵车,到得晚了,我自罚三杯。”
说罢,拿起桌上的分酒器就往杯子里添酒,杯子不大,但他空腹三杯烈酒灌下去,也多少有点吃不消。
“小江好气魄,好!我就喜欢和这样豪爽的年轻人合作。”
生意一句没谈,酒杯却都被倒满,就连两位女士也不例外。
柳琴在生意场上来往惯了,一点酒难不倒她,倒是身边的小姑娘犯了难。她头一次跟着领导出来应酬,桌子上全是各家老总,高管,独她一个小小的大头兵。
只能麻木地跟着大家的动作举杯,低头也只是装模作样地浅抿,嘴唇微微一沾酒酒让开。
江缜言白酒三杯下了肚,也没忘了今日来得正事,张口道:“章总,咱们上次谈好的交货日期是在十月初,您这边临时又要延迟交付日期,是不是不太合理。”
章昌和放下酒杯,挺着大啤酒肚,靠在身后的椅子上,“小江啊,这个事情是这样,上次咱们是说好了价格和交货日期。但临时,我们分公司的销售主管又给别的客户下了订单,那边给的价格高,工期又追得紧。工厂人手有限,那边合同都签了,你说我能怎么办,我也得履约啊。”
说完,他看向旁边地柳琴,“你自己跟江总说,给江总道个歉。”
柳琴闻言脸上表情只是迟滞了一瞬,转而就摆出一个标准的职业笑容,端起酒杯站起身,“江总,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之前确实不知道您这边已经和我们章总谈好了。这样,我自罚三杯,就当给您赔罪了。”
江缜言脸上的笑容慢慢淡下,伸手拦了一下,“不必了,柳经理。合同已经签了,酒又不能抵货。”
他又转头看向章昌和,开口道:“章总,做事讲究个先来后到,上次说得价格和工期您都是答应了的,况且,无际这边的合同已经发到了贵公司法务处,只是迟迟没有收到贵公司返回来的合同。您这样做生意,不地道啊。”
章昌和在生意场上摸爬了多少年,“别光说话,吃菜吃菜。”,他伸手招呼着桌上几位,看着江缜言道:“小江啊,我们做制造业的不容易,小本生意,不是我不给你出货,实在是能力有限。你要是实在着急,再加点价,我才好再从其他分公司给你打问打问,也就多出点运输费用。”
话音落,他又将目光落到一直安安分分低头吃饭的小助理身上,笑言道:“柳琴啊,这是你新招的助理,怎么这么不懂事,去给江总敬杯酒。”
年轻人猛然被点到名,有些不知所措,端起酒杯就要起身,被身旁的柳琴摁住了手臂,“章总啊,小吴刚来,这桩生意她也没接触。况且,她一个新来的实习生,不懂规矩,就算了吧。”
章昌和又道:“我看她这杯子怎么还是满的。”
江缜言冷声道:“章总,我们聊订单的事,何必盯着一个实习生的酒杯,两位女士就不必喝了吧。”
章昌和也不知是喝多了,还是本来就形态丑陋,“现在都提倡男女平等,女士也要喝。”
桌上的菜还有多半,酒已经空了一瓶。
江缜言也难得在应酬局上动了气,要不是他们需要的那款零件被国外的公司申请了专利,国内的代加工厂也只有章昌和一家,他今天也不会坐在这里和他虚与委蛇,讲些不必要的套话。
“章总,您给个准话,按时交付的话还需要增加多少货款。”
江缜言的话将章昌和的视线从小实习生身上拉了回来,他脸上堆着笑,眼角都起了褶子,“单价再加一块。”
单价加一块,货款要多出几十万近百万,这远远超出了江缜言的预期。
也许是空荡的胃被酒精灼烧着,他烦躁地扯了扯领带,低下头看公司采购部门发来的邮件。
正当他准备开口的时候,包厢的门被敲响了,服务生推开大门,林安宁走了进来。
医院
“江总,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她笑着,坐在了江缜言旁边,递给江缜言一个眼神,转头看向章昌和,“章总,我带着咱们之前拟好的合同来了。之前我们江总和您谈好的价格和交货日期,电子版发到贵公司后一直没收到回复,所以我今天干脆带着合同来见您,等您看过没问题签了字,明天补了公章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