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闭上眼睛缓了两三秒,才清醒过来,他松开她,手臂随意地搭在被子上,左侧胳膊上面清晰可见一条有些狰狞的伤疤,他将袖子扯下去盖住。
刚刚一番梦魇,身体上冒出不少虚汗,让他觉得有些冷。
董嘉禾将手放在他额头上,“做噩梦了吗?”
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杨鸣谦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看着她,问:“你怎么在这儿?”
她将手收回来,“胡大夫不是说晚上发烧得吃药吗,我来看看你还烧不烧。”,夹在腋下的体温计被取出来,她就着杂物间里昏暗的灯仔细看了看。
下午赵敏敏可是教了她许久,“39度了,赶紧起来喝药。”
她拿了保温壶过来,往水杯中添了些热水,将胡志光给的药按照说明拿出一粒。
杨鸣谦坐直身子,就着她递过来的温水将药仰头喂下,“现在几点了?”
董嘉禾拿出手机看了看,“喏,三点半。喝了药赶紧睡吧,医生说你现在不能熬夜。”
他摇摇头,“你赶紧回去睡吧。”,他刚刚睡醒,哪怕发着烧,人并不清醒,也有些睡不着了。
“你一个病人,能不能遵医嘱。你一直病着,耽误我们项目进度。”董嘉禾扶着他的肩膀把他重新塞回被子里。
杨鸣谦的嗓子干哑,“这点病不耽误我工作。”
“我们荣升可不是只会压榨乙方的黑心甲方,不需要你带病工作。你赶紧睡觉,等你睡着了我就回去。”
杨鸣谦黑亮的眸子平日里总是漠然的,看向别人的时候带着隔阂。今日不知道是不是生病的原因,那里是湿润的,好像盛着一捧月光。
他看着董嘉禾,嘴唇微张,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没再拒绝,闭上了眼睛。
杨鸣谦的病好得很快,几乎烧一退,就看不出什么异样了。
至于工作,如果不算周末的话,一天也没耽误,将邓鑫阳气得够呛,虽然人在百里之外,还是被狠狠创到了。
这几天时不时就要在微信轰炸杨鸣谦,或是在工作群阴阳怪气,偏偏又不说清楚,让全公司的同事吃瓜吃得满头问号。
冯老太的生活还是那样,只是每天又多了一个任务,给杨鸣谦熬药。
董嘉禾默不作声地记下,拿着和宋雨墨换来的两千块现金,往老人家床头底下塞了塞。
就这些钱,还是宋雨墨找了几个人给她凑的。
冯老太至今没发现。
在杨鸣谦养病的两天里,宋雨墨和郑平安专门来看过他,尤其是郑平安,从自家商店里拎了乱七八糟的牛奶,八宝粥,芝麻糊,将那一张小木桌都堆满了。
深切地表达了自己的歉意。
五个人挤在杨鸣谦的小小杂物间里,郑平安垂着脑袋,“谦哥,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我爸他就是那个性格,你们别放在心上。”
杨鸣谦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一点小事,别放在心上。”
董嘉禾却还是生气,想起杨鸣谦前两天病得昏昏沉沉的样子,没好气地说:“什么小事儿,你自己前两天病得糊里糊涂的,医生说你有肝炎,肝炎知道吗?还敢那么喝,是不是不要命了。”
自己身体什么样,自己不清楚,还好意思来给别人挡酒。
郑平安一听,更拘谨了,“禾姐,谦哥,实在是太对不起了。你这,这,我都不知道说什么了。也怪我没本事,我不过一个普通本科,在大城市也找不到什么好的工作才回来。但我爸一直在村里生活,根本不知道外面情况,我也没办法跟他说。他和我妈好不容易将我供出来读大学唉,我有时候也不知道怎么办。”
董嘉禾的怒气显然不是冲着郑平安的,但他到底无奈受了波及,董嘉禾只好瞪了杨鸣谦一眼,跟郑平安说:“没事,没人怪你,你是你,你爸是你爸,我们分得清。”
宋雨墨和赵敏敏也在旁边安慰,总算把这一茬给绕了过去。
几个人也没计较,等杨鸣谦病一好,麻将小分队又重新坐在了一个桌上,在村委会的小小活动室大杀四方。
只是杨鸣谦没再来了,他尽量把工作堆在白天,晚上才能勉强维持充足的睡眠。毕竟,他现在也年近三十,不像二十出头的时候精神头那么足,那么能熬。
桃墟村的日子像流水一般,渐渐的,好像没人提起回北京的事儿了。赵敏敏在这儿待得也很习惯,像是回了老家一样。
唯一令她有些苦恼的是,冯老太秉承着吃啥补啥的理念,这些天来天天做猪肝。她合理怀疑,几个村子集市上的猪肝都叫冯老太一个人买完了。
对此,她愤懑不已。
董嘉禾也不爱吃猪肝,她讨厌一切腥气过重的动物内脏。她俩私下里天天抱怨,但到冯老太跟前又跟锯了嘴的葫芦似的,一声不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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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赵敏敏成功找到了解脱之法。
由于她身上肩负着宣传任务,经常要到工地现场拍摄一些视频照片,因此,她几乎每天都要到工地上,或是村委会蹭上一顿饭。
所以这个家里,白天就只剩下杨鸣谦,董嘉禾和冯老太。
长辈的眼皮子底下,两个人和和乐乐,反倒相处自然。晚上不出去玩的时候,他们还一左一右地坐在冯老太的摇椅旁边,看星星。
相比于初见时的针锋相对,这会儿难得的安宁平和。
董嘉禾从小没见过爷爷奶奶,和外婆,只有外公见过几次,但也并不亲热。所以对于冯老太有时候的唠唠叨叨格外受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