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女朋友送我戴着玩的。”段执摘下戒指递给同事,将戒指内侧的定制铭文指给对方看。
同事扶了扶老花镜框,眯眼道:“这字小得很,写的是……六一快乐?”
“您眼睛真亮。”段执又把戒指要回去套上,解释说:“按日历看,上个节日就是六一儿童节,再过两周,我就能换上端午安康了。”
“怎的——你女朋友这是每个节假日都送了你一枚戒指?”
“嗯呐。”段执左手撑着太阳穴,面朝自己电脑屏幕,噼里啪啦敲键盘,两分钟后,他意识到自己在学生的课程论文批注里打了十多个重复的“嗯呐”——便立刻板起脸删去了。
也许今天不太适合工作,段执掐了掐眉心。
屏幕右下角的微信图标闪烁,他点开看到了丁思渺的消息。
丁思渺:“上课了?”
“已经下课了,你起床了?”
丁思渺半个月前辞去了她在纽约的工作,打算从下个秋季学期开始读于瑜的博士,她才回来没多久,就送了段执一份大礼。
段执看她掀开定制的大尺寸首饰盒,里边摆了快二十枚戒指,忍不住惊讶道:“宝贝儿,你这是上南非挖矿去了?”
“怎么说话呢!”丁思渺挨个儿给他看戒指上的铭文,尽管戒指的款式都类似,一水儿的素雅大方,但铭文却很特别。
从“除夕快乐”、“元宵快乐”……到“教师节快乐”、“圣诞节快乐”,几乎囊括了一年当中值得庆祝的全部节日。
段执捧着盒子一个个拿起来看,越看嘴边的笑意越浓。
丁思渺近乡情怯,反倒不好意思起来,躲开他的视线说:“说好给你换贵的,但是金镶玉实在太难看,普通戒指又太便宜,所以我就以量取胜了,你没意见吧?”
“喜欢得很。”段执获得了大部分男性这辈子不会拥有的神奇道具——一件首饰盒!
他小心收起来,在下班开车回家的路上时不时转头看丁思渺的侧脸。
丁思渺被他看得耳根发红,问:“你看什么?我脸上又没刻字。”
“你真是个特别的人。”段执笑道。
“那当然。”丁思渺左边脸比右边脸平均温度高两度,她把车窗降了下来,傍晚的微风吹进车里,稍稍带来些凉意。
“为什么要刻这些?”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丁思渺对着右边后视镜,捋了捋被晚风刮起的头发,轻声说:“因为我欠你很多节日问候。”
段执撑着脑袋回想丁思渺说这句话的场景,再次被她随手掷出的浪漫击中,那些在大洋上空迷失的电磁信号,此刻以看得见摸得着的方式回到手心——温热的、永恒的爱,也许他根本没必要担心物是人非,因为他还有很多个注定要再次爱上对方的瞬间。
“我先下班了。”段执关了电脑起身。
“今天这么早?”同事一看表,都还没到食堂开饭的点。
“家里有事。”段执面带春风地走了,回家在楼下等丁思渺,俩人约好了午饭去探一家炸猪排店,下午看电影,晚上吃过晚饭,肩并着肩在学校的湖边散步。
湖边风大,丁思渺一手摁住她的渔夫帽,扬起脸和段执讨论剧情。
段执站在里侧为她挡风,丁思渺说到激动处,手一松,帽子被风吹走,正好吹到了迎面走来的于瑜怀里。
“嘿哟!怎么是你们俩!”于瑜看见丁思渺别提多高兴,热烈地邀请二位去喝茶。
“我和思渺还是有缘,我们连名字都有缘。”于瑜丝毫不认为自己在生拉硬拽,说姓于的和姓丁的五百年前是一家。
段执在一旁低头憋笑,社交的重担就落到了丁思渺肩上。
丁思渺东拉西侃间想起于零,笑着附和说自己曾经有个学生也姓于,是个挺有个性的孩子。
“于零快高考了。”段执品了茶,插话说。
“是吗?”丁思渺掐指一算,还真是,她如果正常上学,也该是考大学的年纪了。
“她还在苗师傅那儿吧——苗师傅那武馆还开着吗?”丁思渺追问。
“黄得差不多了,苗师傅最近正在转行,线上教八段锦、太极拳什么的。”
“哈?”丁思渺不太熟悉短视频,被段执科普了一番才知道,苗师傅那个账号在瑶瑶主播等人的共同努力下,都已经混出10万多粉丝,是个不大不小的网红了。
“厉害厉害。”丁思渺诚心地竖起了大拇指,她的论文都不一定有10万人看呢!
也许是心有灵犀,高考刚结束没几天,段执就收到了苗师傅的邀请,苗师傅在电话里喊段执去避暑,话里话外询问他和丁思渺是不是修成正果了。
“您怎么知道?”
“以前你们给我的账户汇款,都是分开汇,一个月两笔,谁也不落下,现在都是一块儿了。”
段执扭头看丁思渺,这事儿从没听她说过。
“正好暑假,我带她过去玩玩。”
段执料理完了期末的杂事,俩人一块儿飞去境安,租车自驾开到苗师傅武馆所在的小城。
西南多山,山势连绵,没通路前人们交往起来不大方便,因此当地与云出镇直线距离虽然不太远,方言的口音差异却极大,段执和丁思渺来了三天,还处在对日常对话连蒙带猜的状态里。
这天晌午,丁思渺和段执正坐在门前的台阶上吃西瓜,丁思渺吃一半留一半,段执捡她吃剩的西瓜皮喂小土狗,小土狗吧嗒吧嗒舔的正开心,被二人身后提笤帚的中老年妇女一嗓子吓跑了。
那是苗师傅的当家人,泼辣直爽,性格豪迈,就是……不太会讲普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