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突
涂希希打量着陈世友,他说这番话之时,面色诚恳,言谈中多有哀伤急切,看似确是为江行之死哀恸的模样。
且理由俱全,若她是陈世友,知晓有人同挚友之死有关,也会做些寻常不会做的举动。
秦茂道:“一会我去同刘大人求证。”
陈世友面带歉意,“我也不曾想这番举动竟然给大理寺添了麻烦,看来日后还是做事之前还要三思。”
秦茂直爽说道:“陈大人言重。挚友身亡,想为寻求真相以慰英灵那是应当之事,着急犯错也是难免的。”
涂希希听到着急犯错四个字忽然一顿,她看着陈世友身上安静的气色,这四字和他之间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此时,门外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偏厅内三人均转头,见门口出现一名军备处的官员,手里提着食盒,跨步进来,站在门口说:“大人,这是您刚刚吩咐的茶点。”
陈世友起身过去,接过来,拍了下他,和气地说:“辛苦了。统领那边也派人候着,有什么情况随时照应。”
年轻的官员恭敬地躬身应下,但他没有即刻就走。
陈世友看了他一会,问:“还有事?“
官员犹豫地看了偏厅中两名客人一眼,迟疑道:“方才过去厨房那边,婶子让我提醒大人您,您带来的……”
他的话还没说完,陈世友忽然接话说:“哦,那个,没事,让他们先给我温在那,我一会去喝。”
年轻官员诚惶诚恐地又偷看了他一眼,哎了声道:“那小的下去了。”
陈世友推了他一把,目送他离开。
陈世友站在原地好一会,回头和他们说:“抱歉,让客人们久候了。”
秦茂拱手道:“陈大人客气。”
涂希希一直盯着陈世友的一举一动,对方才他忽然突兀地出声打断了防卫处官员的举动有些疑惑,她往门口那边看了好一会。
“您有喝东西的习惯么?”这么着急赶来京城还随身携带,想必是很重要的东西。
陈世友抿嘴苦笑,说:“身子不好,拖累统领。”
涂希希还想再问细些,秦茂拉着她,朝陈世友道:“那我们快些问完。”
陈世友走回偏厅,将食盒里的点心端出来放在两人面前。
秦茂笑着说:“还热的呢,陈大人有心了。”
陈世友笑道:“应该的。各位跟着乾阳,他自小一根筋,脾气也大,寻常还要你们多担待些。”
秦茂刚要开口客套回去。
忽听旁边之人又开口问:“陈大人身体有恙?”
整个偏厅中顿时一静,秦茂更是诧异地看向她。
涂希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陈世友,陈世友脸色僵了下,随即道:“陈年旧疾了。年幼时落下了病根。到了这个年纪身体越发扛不住,要经常喝药调一下身体。”
涂希希若有所思地点头。
陈世友忽然说:“说起这个,关于胡浩源……前阵子,他曾趁着为我带药和我打听过江行的事。当时我并不知他是为了他儿子案子问我,只是外人提起自幼一起长大,现在名扬天下的挚友,我还是免不了心底为他骄傲,多夸赞了几句。”
涂希希问:“夸赞了什么?”
陈世友笑道:“自然是文武双全了。他在京中为官数年,大概很多人已忘记了他功夫盖世之事,当年长亭军镇守剑门关,江行以一己之力击退外敌来袭,说他一夫当关不为过。”
他在说这些的时候,脸上全是骄傲和艳羡。涂希希看在眼底,心想,他这种倾慕和艳羡倒是看上去相当真切。
陈世友神态有些亢奋。
“而且啊,当初他奉命回京接京兆府尹之时,大约谁都不会想到他在文官位置上也能做得如此出色,只差一步,他就可以……可惜在防卫营任职,我不能时常回京,所幸那儿离盛京很近啊,能时常听到百姓夸赞他。”
秦茂笑着说:“可不仅仅是盛京外,盛京内对江大人的威名也是相当盛赞呢。”
陈世友满面笑意说:“可不是。谁能不为这样的挚友高兴呢。可……”他一下子梗住了,面上被无以复加的悲戚覆盖。
他徒自沉默了片刻,再抬头的时候,眼中满是愤恨:“因此,我从刘奇那边听说当天晚上胡浩源曾经说过那样的话,忍不住要去找胡浩源质问。”
涂希希正听得入神,见他极其自然将话题转到了正题上,赶紧问。
“当时您去找胡浩源的时候,他正在做什么?”
陈世友道:“我过去的时候,恰巧看他准备出门。我便下了马车。他一见我以为是我来拿药的,便将我请进去了。”
涂希希道:“这么巧?”
陈世友摇头道:“也不是巧。他同我说,他原本打算要去找礼部尚书的,但看到我来了,就改变主意了。”
涂希希疑惑。
“改变主意?”
陈世友叹气说:“他说,江行出事了,现在他儿子的案子会落到刘奇手上。刘奇是个胆小怕事之人。只要上头给他施压,他一定会判他儿子无罪。”
陈世友道:“之所以觉得我比尚书大人有用,是因为尹尚书因为这个案子对他有嫌隙,未必会帮他。但我不一样,我有求于他,必定会给面子。”
“当时距离江行身亡过去不过大半天。他确实一副早有准备的模样,我当时便想这个人是不是凶手。于是我质问了他。”
涂希希点头,说:“胡浩源肯定否认,并且他说得好像江行死得好,死得妙。你一定很生气,所以你肯定对他动手了。但你身体实在是弱,一生气,病便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