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走进提前约定好的麻辣烫店,店面还算整洁,姜黄色木隔板上胡乱刷着白色的油漆,可能是因为开的时间久了,洁白的墙壁上密密麻麻聚着一片霉斑,像掉进奶油锅的蚁群。
“每样我都要了两份,刚好一人一半。”
柜台上摆着两份热气腾腾的麻辣烫,两人端着麻辣烫,找了个安静的隔间坐下,隔间的墙壁上嵌着梅花样式的木窗。
浓醇的汤底盛着各类食材,白菜,金针菇,粉条,撒尿牛肉丸……面条浸过金黄汤汁也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胡文漪将小碗里的面条淋上红彤彤的辣椒油混上奶黄的麻汁,大快朵颐起来。
正嗦着面,夏也好却突然搁下筷子,慌张地站起来,凳子上残留着一小摊血渍。
她的例假来的一向不准,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夏也好窘得面上直发烫。
胡文漪见状,忙抽出几张餐巾纸递过去,好在店里的座椅都是木质的,很容易就擦干净了。
“你需要去卫生间吗?要是没带卫生巾,我去对面超市——”
“不用不用,我带了,”夏也好制止胡文漪起身的动作,从书包的夹层里快速抽出一片卫生巾塞进口袋,指了指卫生间的方向,“我马上回来。”
趁夏也好换卫生巾的功夫,胡文漪又去柜台前点了一杯桂圆红枣茶,放到夏也好面前。
温热的茶水腾起白雾,水蒸气敷在脸上舒服的感觉多少缓解了她的尴尬。
胡文漪突然感到一阵目光投向这边,确切的说那些目光在打量夏也好,小麦色的肤色本就令她有些显眼,更别说方才哪一出。
胡文漪端着小碗和夏也好挨在一起,挡住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
“这没什么,很正常,”胡文漪试图缓解有些僵硬的气氛“我来月经的时候,还弄脏了好几张床单呢。”
夏也好脸色颇为难堪,“这有什么好说的,每次来大姨妈都疼得要死。”
“你这是气血不足,平时多喝些红糖水,睡前用热水泡脚,能缓解经痛的。”胡文漪说道。
“你是一点也不害羞啊,这种事还能在公共场合说……”当众聊着月事的话题,夏也好多少有些难为情,仿佛周围的目光都集中在她们两人身上,直要把二人盯出个洞来。
“我听过这么一句话‘月经是人类的潮汐’,月亮有盈亏,潮有涨落,月经也是一月一次,大海孕育万物,女人创造生命。月经是很平常的一件事,没必要避而不谈,更没必要觉得羞耻。”
照顾到夏也好的情绪,胡文漪放低了声音,舒缓的语调隐隐透着些激昂,夏也好也若有所思地沉默了半晌。
“文漪大师,晚辈受教了。”夏也好俯首一拜,抬头便扯开话题道“你作业写完了吗?”
这招明显好用的很,胡文漪当即表演了一个笑容如何消失,登时哑口无言。
“啊,这……”
“等我看一下地图,”胡文漪掏出手机,在屏幕上来回敲击,“我查到一家宝藏小店,那地方还免费供学生自习。”
“可咱们不是要去——”
“计划赶不上变化,走啦走啦。”
两人路过开着咖啡厅,自助餐厅和花店的街道,不远处的花坛那边有一位戴着墨镜的老奶奶正在拨弄手中的吉他,沙哑的嗓音将原本舒缓的歌曲染上了另一种韵味。
胡文漪忍不住驻足倾听,夏也好却对街头表演没什么兴趣,“你对这个很感兴趣吗?”
“我觉得这首歌很好听。”胡文漪满眼都是憧憬和向往“要是我老了以后,也能有这样的活力该有多好啊。”
“你还未成年呢,就开始想老了以后的事了,未免也太早了些。”夏也好无奈道。
二人走到一家书店门前,门框上方的牌匾写着“一座岛”三个字。
新中式的装修风格,半掩着的木门旁靠着一块欢迎光临的老旧招牌,上面还贴着自习室的标签。
“一座岛”挤在两家商铺之间,仅仅只有一个小巷的宽度,若不仔细,很容易将它遗落。它就像店门上刻的那条金鱼,困在名为城市的缸里。
店里只有一侧的书架嵌进墙壁里,架子上摆着厚薄不一的纸质书,另一侧是吧台式的桌椅,墙角摆着几盆绿意盎然的阔叶植物,空气里弥漫着纸张特有的油墨味。
店里没有旁人,梳着丸子头的店长见二人进来,笑着道了一句欢迎光临,便不再多言。
二人在靠门的位置坐下,胡文漪从柜台边的冰柜里拿出一盒冰淇淋,当着夏也好的面拆开,面上还有些小得意。
夏也好无语地眉头直跳,说:“你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待在胡文漪身边,夏也好也学了不少网络术语。
“不小心的,我突然想吃了。”胡文漪朝她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夏也好作势去拧她的脸颊,胡文漪直往后躲,紧接着两个人笑作一团。
似是意识到不应大声喧哗,两人压下上翘的嘴角,拼命忍住喉咙里的闷笑,互相抬手比了个嘘的手势。
她们的生活就是这样寻常,却总有些细碎的事物,像草莓冰淇淋表面洒上的巧克力碎屑一样,作为生活的点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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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
胡文漪是被雨声吵醒的,她其实很喜欢雨天,这样就有理由不出门了。
但作为学生,她显然没有这个权利。按老班的话说就是,就算学校被水淹了,他们也要游到教室。
窗缝间渗进来雨水的气息,豆大的雨点从空中砸下来,仿佛要把整个学校都淹没一样。